夜色深沉,雨水如注,伴隨著雷聲滾滾,彷彿要將整片山谷吞沒。喬婉娩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泥濘的山路上踉蹌前行,雨水沿著她的髮絲與衣衫滑落,將她徹底澆透。內力紊亂帶來的劇痛讓她每一步都顯得艱難。然而,當她看到山腰處那微弱卻不滅的燈火時,一股難以名狀的暖意在心底悄然升起。
那是一座木樓,玲瓏雅緻,雖不宏偉卻自有一種別緻的脫俗之感。雨幕中,樓前的蓮花雕紋隱約可見,窗下的綠植沐浴在雨水中,更顯青翠欲滴。與四周陰冷的雨夜相比,這小樓彷彿一個孤懸塵世的避風之地,靜謐中透著幾分不染風雨的寧靜。
喬婉娩走到門前,抬手輕輕敲響,聲音雖輕卻穩:“有人在嗎?””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開啟,昏黃的燈光灑出一片溫暖,一道清瘦的身影隨之出現在門內。那人一身素色長衫,眉眼平和,氣質如霽月清風,與雨夜的陰冷形成鮮明對比。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雖帶著關切,卻未顯驚訝。
“山雨驟急,我身體不便,冒昧打擾,不知能否暫時借貴處一避?”喬婉娩語氣冷淡,帶著不卑不亢的疏離。
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輕輕掃過,雖然她的容貌因為易容而陌生,頭上戴著斗笠,但那帶著一絲疲憊和隱隱傷痛的身姿讓他覺得有些熟悉,讓他微微一怔。他沒有多言,微微側身道:“進來吧,外面風大雨急,小心著涼。”
喬婉娩點點頭,扶著門框,走進了小樓。屋內的燈光昏黃而溫暖,空氣中瀰漫著藥香,四周佈置得極為簡潔素雅。書架上擺放的幾卷書卷,以及窗外透過竹簾的朦朧雨景,都讓這個小樓顯得清幽而脫俗。
“你的傷看起來不輕,我是個郎中,要不要我幫你看看?”男子關上門,轉身看向她,語氣平靜中透著一絲關懷。
喬婉娩搖頭,聲音平靜而帶著距離:“多謝好意,不過我自己可以處理。”
男子見她態度疏離,不在多言,轉身拿來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她:“擦擦吧,雨這麼大,你全身都溼透了。”
喬婉娩接過毛巾,低聲道謝,緩緩擦拭臉上的雨水。她的目光在屋內快速掃過,注意到木樓的佈置雖然簡單,卻透著主人的一絲雅緻和獨特的生活氣息。而眼前的男子,與江湖中常見的刀光劍影之輩截然不同,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從容與溫和,彷彿世間風雨都與他無關。
“在下李蓮花,不過是個四處行醫的雲遊郎中。”男子見她投來審視的目光隨口自我介紹,語氣平淡。
喬婉娩心中微微一動。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這座小樓的存在,絕非普通人所有。江湖上的隱士高人、怪異之士多如繁星,她無法斷定眼前人是否有隱情。她略微思索,掩去心中波瀾,淡然說道:“我叫梅若雪,只是個行走江湖的無名之輩。”
兩人看似隨意的自我介紹,眼神中卻各懷探究之意。喬婉娩雖未透露真名,仍保持著戒備。她察覺到李蓮花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熟悉感,但仔細回想,卻確認自己從未見過此人。而李蓮花雖然神情淡然,內心卻因她的氣質而隱隱波動。
這個“梅若雪”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李蓮花心中莫名泛起一絲漣漪。她的姿態、舉止都讓他隱約想起了一個深藏心底的人——喬婉娩。江湖傳聞喬婉娩四年前已殉情自盡,但李蓮花始終難以相信。記憶中的喬婉娩溫婉柔和,卻又有一股堅韌的氣質,從不會輕易被風雨擊倒。
江湖上眾人都以為,李相夷已經葬身東海,而他所愛的人,昔日江湖第一美人喬婉娩,也在李相夷失蹤後隨他殉情。眾人傳言李相夷失蹤,而喬婉娩卻是已死,是因為喬家四年前喬家大爺和夫人被盜匪殺害之後,喬二爺曾派人去尋過喬婉娩,最終只在懸崖邊尋到了喬婉娩的半截佩劍折梅,後來江湖中就有了關於喬婉娩情深意切不遠獨活折劍跳崖的傳聞。
那些關於兩人的傳言四年來一直在江湖中流傳,李蓮花自然也聽聞過這些。
雖然他已經放下了李相夷的身份,但每次聽到這些傳言,內心就會隱隱作痛。他不相信阿娩會殉情。且不說阿娩曾給他寫過一封分手信,對他已是釋然,就是他對阿娩的瞭解,他也不覺得她是會做出殉情那種事的人。
他眼中的阿娩是那麼的溫婉,柔和,但骨子裡卻是堅韌的人,要麼也不會生在江南名門大家卻執意跟隨他闖蕩江湖,所以他不信她會殉情。
但四年了,他從未收到過關於阿娩的任何訊息,彷彿人真的已不在世上,他想,若果事情真的很糟糕,他也要弄清當年發生了什麼。
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