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看著她,眸中微光溫潤。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動作輕緩,掌心的暖意卻傳遞得分明。他的聲音低沉柔和,帶著一絲篤定:“阿娩,不要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的語氣透著不容置疑的安撫之意,“現在還沒到那麼糟糕的時候,事情總會有轉機的。我們先處理眼前的事,拿到連泉手中的那枚天冰,再考慮其他,好嗎?”
喬婉娩一愣,低頭看著那雙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心的溫度像一股細流,悄無聲息地驅散了她心頭的寒意。她輕輕抬眼,目光復雜,卻多了些許沉靜,語氣裡摻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柔軟:“……花花,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說得輕描淡寫。”
李蓮花見她眼中悲傷稍減,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柔和:“阿娩,我可是真的餓了。”他指了指熱氣騰騰的蒸籠,語氣輕快,“我們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二人點了一籠包子。
李蓮花不急著動筷,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忙碌的王八十身上。只見王八十左手揉麵,右手切塊,雙手分做各司其職,動作熟練得令人眼花繚亂。
李蓮花目光一凝,忽然開口:“一手揉麵,一手切塊?”
王八十被這麼一問,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娘也說這樣不不不太好,街坊們看了都說面揉不開......但但我力氣大,習慣了,就改不了。”
“改不了……”李蓮花低聲重複,目光漸漸暗了幾分,似是在沉思。他腦海中浮現出白水園驚魂一幕,那個搶走何曉慧的人出手慣用單掌,而另一旁卻殺來一人,雙掌齊出——兩人的招式截然不同。
隨後,他又回憶起與郎中交手的情景,郎中雙掌毒勁如同鬼魅,一招一式全是雙手發力。李蓮花若有所思:“半路殺出來阻攔的,和用‘玉女橋’過掌毒的,確實是同一人,雙掌齊出無疑。但進白水園搶人的那位,卻是慣用單掌。另有他人……這人到底是誰?”
他微微停頓,神色愈發凝重:“我曾見過連泉,那郎中並不是連泉的模樣。”
喬婉娩抬眼看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試探:“我曾調查過樊術換皮之術,據說源自佛經,是高僧參悟所得。玄武堂的記錄上顯示,四年前,附近的一座廟宇裡有位得道高僧被害,時間點正好與白水園主被害前後相近。這些事情會不會有關聯?”
李蓮花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她,緩緩道:“礦洞裡的牛頭馬面屍骨,骨骼結構確實不對,像是偽造之物。若真是如此,牛頭馬面或許還活著,而死在當年的火災中的,可能正是連泉和他的夫人。”
他說著頓了頓,回憶起昨日的追擊,眉頭微蹙:“昨日來襲的兩人,動作與身形皆似……牛頭馬面可能已經分離成了兩人。”
此時,有人走到鋪前買饅頭和油條。王八十麻利收下銅錢,將錢往一旁的水盆裡丟去。只聽得輕輕一聲響,銅錢落入水中,水面泛起一層細細的油花。
李蓮花目光一凝,目不轉睛地盯住水盆,神色微動。
王八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訥訥解釋:“我我我手上沾了太多油葷……錢上都是髒的,丟丟丟水裡洗洗乾淨。”
“髒的好……”李蓮花低語,聲音裡透著一絲難掩的喜悅。
王八十愣住,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蓮花起身,動作利落,從一旁拿過一個乾淨的水碗,盛了小半碗清水,又從懷中摸出白水園門口拾來的那隻錢匣。
他將匣中的銅錢一枚枚丟入水中,片刻後,碗中的水面上便浮出一層細細的灰白色粉末。
喬婉娩目光一凝,俯身細看:“香灰?”
“嗯,香灰。”李蓮花點頭,目光中透著一絲深意,“阿娩,我們去一趟寒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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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寺禪房內,月光如水,靜靜瀉入。遼遠低頭卸下僧袍,肩頭一道深及骨髓的傷口觸目驚心。他神色沉靜,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指尖捏起金創藥,一點點灑在傷口上,動作卻並不急促。
窗外傳來一聲輕笑,帶著幾分悠然:“好定力。天機堂的爆骨珠滋味如何?換做旁人,早疼得滿地打滾,大師卻一聲不哼,真是佩服。啊,不對......該叫你大師嗎?或許我該問,你是牛頭,還是馬面?”
話音未落,李蓮花已翩然靠在窗邊,夕陽為他面容鍍上一層柔光,映得那笑意分外無害。他目光直直看向遼遠,帶著不加掩飾的探究。
遼遠的手頓了頓,卻並未回頭,聲音平淡:“你不是親眼看到牛頭馬面死在礦洞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