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對上布哈斯赫眼裡的迷茫和激動,一時間不知道該失落還是鬆了口氣。
或許就是仗著布哈斯赫聽不懂,他才敢稍稍放肆。
想到這裡,盛意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在欺負他的錯覺。
無奈輕笑,似冰雪消融。
布哈斯赫又看呆了。
他的眼神灼熱滾燙,被注視的盛意蒼白臉上逐漸染了一層薄紅:“可汗自重。”
布哈斯赫下意識回道:“我不重……不是,你想看山啊?”
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想看山,得去很遠的地方,天又冷,布哈斯赫擔心盛意受不住。
盛意收回手抱著手爐答:“那等來年三月,可汗帶我去看春花可好?”
布哈斯赫立刻去想哪裡的花最美,想想視線又落在盛意臉上。
還是他最好看,比花還好看。
從中原帶來的那些夫子已經在草原上安頓了下來,只等搬入王庭後建立學院再為草原上的子民們授課。
邊境通商一事,布哈斯赫交給了臺吉去處理。
他自個兒待在營帳裡處理瑣事順便看著盛意,偶爾盛意午睡他閒下來再去逗逗小呼格吉勒,把裹成圓球的小傢伙都氣得能爬了。
去外面走了一圈的盛意精力不濟有些乏,抱著手爐起身坐到了布哈斯赫懷裡半眯起眼睛。
“可汗……”
“嗯。”布哈斯赫聲音有些低。
雖然不久前盛意還覺得那樣有趣,但是現在仔細想來又覺得布哈斯赫一直不懂中原文化也不妥。
“等我睡醒,我教可汗讀書認字吧。”
能多點機會跟盛意相處,布哈斯赫求而不得:“好。”
傍晚,盛意從書箱裡找出一本《千字文》想給布哈斯赫啟蒙。
布哈斯赫笨拙地在那裡研墨,盛意將一張紙攤開,邊緣處用鎮紙壓住。
“可汗,我們從‘天地玄黃’學起。”
布哈斯赫看向書上那一個個小方塊搖頭:“我不學這個,我學子歸。”
盛意不拘這些,細長的手握住筆桿,在紙上端端正正寫下了‘子歸’這兩個字。
以前布哈斯赫對中原文化根本不感興趣,可如今看著盛意寫的字迫不及待想學。
他想認字,想知道盛子歸怎麼寫。
不等盛意教,布哈斯赫就在桌案後的椅子上坐下,順手把盛意撈到自己腿上虛虛摟住。
盛意把筆遞給了他,布哈斯赫接過在紙上開畫。
瞧著簡單,可輪到他的時候才知道哪哪都難。
布哈斯赫能輕易提起八十斤的大刀廝殺,卻捏不住這麼細的筆桿。
筆尖還沒碰到紙張,手就先抖得不行,甩下幾滴墨汁。
聽見耳邊傳來盛意的輕嘆聲,布哈斯赫心提了起來,生怕是因為自己表現的不夠好。
可緊接著,盛意握住了他的手,就像長者教幼童習字。
布哈斯赫心臟狂跳,下意識卸掉了全部力氣,任由盛意來主導。
瓷白和古銅色的膚色湊在一起,脆弱感和力量感的碰撞。
溫度透過他們接觸的位置融在一起,布哈斯赫莫名覺得自己喉嚨有些幹,卻捨不得喊停。
好不容易寫好了兩個字。
在盛意鬆開他的瞬間,布哈斯赫就把筆往旁邊一丟。
低頭抱住盛意送到軟榻上,胡亂扯了被子幫他蓋上。
自己弓著腰,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跑出去。
突然被塞回被子裡的盛意還有些懵,盯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
半晌後恍然大悟,被子遮住了鼻子以下,笑意依舊從眼角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