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斯赫握住匕首,用帕子將上面不太明顯的血跡擦拭乾淨放好。
在回去的路上,又跑去廚房端了一碗阿膠。
好歹是那老頭說吃了對盛意身子好的東西,雖然布哈斯赫不懂這玩意兒為什麼比牛羊更補,但還是日日都替盛意弄來。
房間內,盛意還半靠在軟榻的軟枕上。
桌子上放著幾本書,他隨便拿起一本翻閱。
細瘦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淡黃色書頁上,再輕輕翻過。
布哈斯赫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才走進去,蹲在腳踏上舀起一勺喂到他嘴邊。
“趁著熱乎的吃。”
他喂一勺,盛意就吃一勺,讓布哈斯赫心裡莫名滿足。
等喂完一碗阿膠,布哈斯赫看他精神不錯,主動去把那小傢伙給抱了過來給他玩。
乳母替五皇子換了身乾淨的衣裳,髒兮兮的地方也用帕子仔細擦過。
白嫩的小臉,清澈的眼睛,一見盛意就咯咯笑。
盛意在聽見他笑聲的瞬間眉眼柔和許多,心裡也寬慰了些。
布哈斯赫注意到後,往前一湊想看看什麼東西讓盛意變了臉。
他剛出現,五皇子的小嘴就閉了起來,想想又把眼睛也給閉上。
見此,布哈斯赫瞪大了眼睛。
盛意實在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唇角微微上揚,五官彷彿都在這瞬間變得生動。
像枝頭落雪,被暖陽融化那一瞬間的美。
布哈斯赫看呆了。
直到門外傳來臺吉的聲音:“王。”
一行人已經從芳臺宴歸來,有關合約擬定了個大概,需要由他過目。
布哈斯赫將乳母喊到門外候著,讓盛意覺得累了就把這小東西丟出去。
安頓好後,才大步流星往外走。
半個時辰過去,布哈斯赫回來了。
五皇子已經被乳母抱走,盛意靠著軟枕在看書。
聽見推門聲,抬起頭望去,等布哈斯赫將門關上走到他身邊才開口問道:
“可汗能否跟我講講合約上都有些什麼?”
盛意一問,布哈斯赫就把剛商量好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要了糧食、布帛、鐵器。”他們一般都是要這幾樣,換做其餘部落和談時要的還有公主和親。
盛意合上書放到一邊,將他提前想好的幾樣說了出來。
“可汗,要邊境通商立法、要種子、要書籍。”坐吃山空要不得。
布哈斯赫對盛意很有耐心,聽他說的這些解釋道:
“草原上白天太暖晚上太冷,種不活的。”他們有嘗試過自己種植。
盛意畢竟沒去過草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緊接著又說道:
“阿兄早年遊學去過許多地方,南越北方氣候寒冷,所以種著的是另一種作物,當地人叫‘來’。”
倘若他們草原上也能種上莊稼,何必連年出來掠奪,想到這裡布哈斯赫的眼神一亮。
記了下來又問道,“那要書做什麼?”他出去時還將院子裡那本《君子》踢得更遠了些。
布哈斯赫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知道原因,還是單純想聽這人跟自己說說話。
他從未見過像盛意這般說話好聽的人,聲音彷彿順著他的耳朵鑽進了他腦子,在裡面打滾。
盛意知道如今以自己的身份,在尚未取得可汗信任之前,不管做什麼都要給出足夠的理由。
並未解釋,而是反問道:“可汗讀過多少本兵書?《孫子兵法》?《三十六計》?”
布哈斯赫坦誠回答:“看這些做什麼?我天生就會打仗。你喜歡,我回去寫一本《布哈斯赫兵法》給你看。”
說到這,他想起在外間跟臺吉說合約時聽到的話。
“那群中原人都說什麼,如果韓將軍還在,不會叫我這般猖狂?”
“呵,任誰來我都會被我的大刀斬於馬下!”
韓修是先帝在時有名的將軍,芳臺宴上他們想要的封城,就是韓修從草原人那裡搶來的,所以他們才想奪回去。
盛意在這瞬間,彷彿能透過布哈斯赫戴著的人皮面具,窺見那個自信狂傲的草原王是何等意氣風發。
布哈斯赫一扭頭,正好對上他帶著欣賞的眼神,喉嚨口莫名乾澀。
“可汗自是無人能敵。”
“可惜……世上只有一個布哈斯赫,再無人能似可汗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