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一些道理並不是不明白,只是身在局中會忽略掉而已。
就像夏英一樣,當沈從文說完那些話後,他也意識到了之前許多不對勁的來源。
為何自己每次想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左相剛開始都會拼命的阻攔,但每逢關鍵時候又會收手,原先他以為是沈從文見是不可為才選擇的收手,但如今看來,對方不是沒有能力阻攔,只是刻意的避讓而已。
至於故意收受錢財,讓自己成為一個愛錢如命的貪官,恐怕也是這位老狐狸自保的手段而已。
想到這些,夏英有些垂頭喪氣,自己和對方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左相為保官位故意自汙,就不怕皇上真的問罪嗎?”,夏英沉聲問道。
沈從文輕笑一聲,說出了一番讓夏英驚訝的話來。
“你覺得皇上讓我們擔任左右二相如此重要的職位?是為了讓我們上來做一個清官嗎?做一個天下表率?”
“皇上要的,是能為國家,為朝廷,為皇上他辦事的左右二相,而不是一個只知道名聲的丞相,所以只要你能辦好差事,些許的問題皇上並不介意,相反我們有問題,有毛病,皇上才敢放心重用。”
“工部的主事周正能力不凡,特別在水利建設方面有著獨到的見解,可為何這麼多年還不能升官呢?要知道以他的能力和功績,早就可以提拔為工部侍郎了,不正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過清廉。”
“四年前江南西道水患,救濟災民後急需重修水壩,周正因為在建設銀兩上太過較真,不准許底下官員拿一分一毫,結果底下官員辦事拖沓,導致水壩建設速度放緩,雖然最後也建成了,建好了,但比預定的時間卻晚了半年之久。”
“皇上當時大怒,你覺得是怒那些辦事拖沓的官員嗎?恐怕更怒的是周正的死板吧!這半年來因為水壩修建拖延而餓死的百姓,你覺得他們又會感恩周正的清廉嗎?”
說到這裡沈從文嘆了口氣,伸手在空中隨意的輕輕擺動。
“這銀子便如水流,哪怕河道在寬,也總有濺落上岸的水珠,身為天下之主,皇上又豈會在意那些濺落的水珠呢,河床內洶湧的河水,才更加值得皇上的關注啊。”
“而右相,你我就是維護河床穩定,不讓大壩崩潰的柱石。”
沈從文的話當然不是什麼至理名言,甚至有些歪理邪說,但卻是事實,更是官場內的事實,這一點夏英當然也懂。
“這就是左相你心甘情願交出莽神宮的原因嗎?因為皇上要,你不能不給?”
沈從文點點頭,“沒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只是一個武林門派而已,不管是我們莽山東道的莽神宮,還是你們莽山西道的蛟龍殿,都只是為了維護我們兩道內世家利益的工具而已,但我們世家的利益,是建立在皇上准許的範圍內。”
“現在皇上開口要了,我們又豈能不給呢?”
夏英冷笑一聲,“左相,恐怕並非僅僅如此吧?”
雖然沈從文的很多話聽起來都很有道理,但不代表著夏英會全信。
利益的交換在官場內非常的正常,到了左右二相這個層次,更是可以和皇上做利益交換。
要不是因為一些特別原因,哪怕最後莽神宮也得遣散,但沈從文肯定會從別的地方換取一些利益的,而不是像現在如此的輕鬆簡單。
而這個原因,恐怕和對方年邁有關係。
對於這一點沈從文非常坦然的點了點頭,“當然,老夫也是有私心的,因為老夫還想著在左相之位待幾年,好安排一下後輩子弟,以免老夫離開後,他們鬥不過以右相你為首的那幫官員們。”
“呵呵呵,左相您倒是坦誠。”,夏英笑著說道。
“並非坦誠,只是不得不如此做而已,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會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
夏英漫無目的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心中對於蛟龍殿的事情其實也已經有了決定。
畢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他還不像沈從文一樣識趣的話,只會惹得皇上不開心而已。
沉默一會兒後,夏英突然嘆了口氣。
“只怕皇上並不滿足於對付江湖武林啊!”
夏英話沒有說完,但沈從文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沒有繼續解釋,因為話說到這裡已經足夠給夏英這位右相面子了。
要知道他們兩人畢竟還是對手關係,並非真正的朋友,只不過是有默契的對手而已。
“右相,老夫的書信已經交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