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雯和姜邇定在原地,愣神許久,才想起問活人,“那她的孫子呢,去哪裡了呢?”
“呵喲,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醫院裡人說,他們一家回國就是為了陪老人最後一程,如今老人歸去,他們應該從哪來回哪去了吧。”
阿姨推車離開,囑咐她們也別多停留,這裡下午會搬來新的病人。
二人提著牛奶拖沓著步子走出醫院,尋了個咖啡館坐下,還在消化著剛才醫院裡那阿姨說的話。
他外婆離開了,自己作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都難以接受,他的悲痛可想而知。邱雯拿出手機,想給他發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平時寫檢討這麼順溜,真到用時卻難以下筆。
她自私地希望他只是過於悲痛把自己暫時與外界隔絕開了,而不是就這麼離開。她還沒和他告別,三十那天沒好好和他說再見,她以為她和他很快會再見的。
她們的位置靠窗,服務員拿開選單,邱雯點了杯熱的桂花拿鐵,又自己加了點糖,這樣蕭瑟的季節,是要喝點甜的,內心才不會荒蕪。
望著窗外趕路的行人,又不自主想到他。他難過時知不知道吃點甜的呢,還是一個人默默地悲傷?
她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看著他的臉總感到寂寥和悲傷。帶著這樣的心理準備,陪至親走完最後一段路,每一天見面都知道見一面少一面,這樣的境況,他又怎麼可能真正開心起來。
兩人都提著箱牛奶,出去玩提著挺奇怪,便各自早早回了家,約定說下次再出來。
邱雯到家時才不過下午兩點,邱樹明和陶書嫻都還在單位,家裡就剩她一人。
她試著拿出新買的書來看,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卻發現很困難。第一頁勉強看了過去,翻到第二頁密密麻麻的文字,曾經讓她酣暢淋漓的“花花世界”,此刻卻像沒有規律的排列組合,她已經看了三四遍,對於書中所講,仍是沒有任何記憶。
郝韻在國外的生意除了點小紕漏,需要她即刻趕回去處理。對於母親的後事,她遵從母親遺願,一切從簡。
至於蔣斯旻,她也按照母親所說,以他的個人意願為先。她在靈堂前找到跪了一宿的兒子,和他一起跪下,“我要回去了,你要繼續留下嗎,外婆說讓你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你是成年人了。”
帶給他一切親情認知和愛的外婆離開了,蔣斯旻心裡空了一塊,從前生父離開是並沒有這樣的感覺。跪了一晚上,不僅膝蓋是麻的,他的心也是。
“我和你走,在這裡我就真的是一個人了。”眼淚早在心裡匯流成河,這會兒他開口的聲音也比平時嘶啞不少,聽著更像是感冒了。
郝韻離開後,靈堂只剩下自己。蔣斯旻跪在這裡想了許多事,無可避免想起邱雯。他內心問自己,留下的原因就是因為她,那會不會給她造成心理負擔?如果選擇離開,那要不要和她告別?
情感上的衝動讓他想留下,繼續這樣度過高中生活,理智讓他不得不清醒。他們都還太年輕,未來的變數又有誰說得清。不如趁一切還能控制得住,他先離場,她也還能自由生長。
他們在外婆下葬第二天離開,國內沒有親戚,走的時候誰也沒通知。
回到英國,蔣斯旻換了新的手機和電話,重新融入國外的生活節奏,更頻繁地和同學約著周遊世界,那些在國內的悲傷好像透過這樣的忙碌暫時得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