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慾,愧悔半生。
謝農睡著了,謝瑾寧卻還呆坐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外衫早就從他肩頭掉落,入夜已深,涼風吹得他渾身冰冷,卻沒有他心頭那股由內而外的寒意徹骨。
耳邊腳步聲愈近,接著,外衫重新被披回肩頭,他卻依舊止不住的哆嗦。
直到手背一輕,被緊緊攥住、浮現起刺眼紅痕的手掌被人抬起,一根根掰開僵硬的關節,輕輕撫平,按揉,隨後包在掌心,那乾燥而炙暖的觸感才讓謝瑾寧漸漸回神。
他抬眼,高大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側,寬厚的肩背似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寒風盡數隔絕。
一如既往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那雙耀黑眼眸深深注視著自己,卻沒有了居高臨下的壓迫與嚴肅,只有淡淡的憐惜。
被沉重壓住的心臟好似也被這抹淺淡,和從手心處蔓延而上的暖意抬起,逐漸回到原位。
微張的唇抿起,謝瑾寧驀地哽咽一聲,如倦鳥歸林一般,抱住男人的腰放聲大哭。
伙房裡的清掃工作早已收尾,嚴弋靜立在簾後,並未踏出,卻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作為一名外人,他並沒有立場去指責任何人,只是惋惜。
而如今,腰間布料被濡溼大半,少年哭得渾身顫抖,忍不住的嗚咽與泣聲像是一把鑿子,在他心頭叮叮噹噹,留下刻痕。
有些疼。
鑿出的粉末撲簌掉落,鑽出土壤生出枝蔓,纏繞住他的雙腳,讓他無法移動分毫。
嚴弋抬起手,摸了摸謝瑾寧的腦袋。
時光悄然流淌,泣聲漸歇,腰間手臂倏的一鬆,少年腦袋歪斜,沒了動靜。
嚴弋一手撐住謝瑾寧歪倒的身軀,見他雙眼緊閉,以為人昏厥,他瞳孔驟縮,又在聽到平穩的呼吸聲後放緩。
少年白淨面上溼漉一片,鼻頭和眼尾均泛著姝色,面頰處也暈起薄紅,倒更像是醉了酒。
只是沾了些,也會醉嗎?
真是嬌氣
。
一縷黑髮黏在那透著粉的瓷白頸側,嚴弋小心將其撥開,指腹觸及溫涼肌膚的一剎,似有無數蟲蟻啃噬。
暗歎一聲,他還是覆了上去,擦掉謝瑾寧面上的溼痕,但過於粗糙的指腹,還是將那柔嫩的肌膚磨出暈,如霜雪間的嫩蕊。
懷中準備好的乾淨棉布手帕派上了用場,將面頰與脖頸均擦淨後,嚴弋順勢攏住膝彎,將他打橫抱起,送入房中。
……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
晚間的肉食還有一盤炙鹿肉,嚴弋用了太多,鹿肉性熱,他本就陽盛,更是覺得熾躁難忍。
沙漠似乎無邊無際,放眼望去,全是灼熱厚重的黃沙,每一粒沙都散發著熱氣,他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蒸籠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遠方交界處好似有茵茵綠意,嚴弋渴到極致,抬腿快步跑去。
如鑲嵌在沙漠中的翡翠,走近才發覺這處並非清涼池水,而是一塊翠綠草坪。
鬱鬱蔥蔥的嫩草上架著幾座薄紗,隨風飄蕩,內裡似有人影未動,看不真切,又似他的幻覺。
嚴弋熱極,直接破開層層紗帳,長驅而入,卻只見一具美玉般的玲瓏軀體。
美人背對著他,青絲如瀑,遮住了光裸背脊,腰間青紫指印在墨色間若隱若現。
見有人闖入,美人驚呼一聲,轉頭回望——
竟也生了雙盈盈秋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