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朱棣好像不是這個大明朝的皇帝,更像是一個死了髮妻的鰥夫,說是鰥夫也不恰當,畢竟他的後宮裡還有不少佳麗等待著他的寵幸,意圖登上皇后的寶座。
朱允熥換上孝服,見朱棣不提,自己也就沒有主動提起來什麼。
吳王本應該是不具有任何威脅的懦弱朱允熥,而不是如今這個有雄主之姿的先皇正統嫡長孫。
倘若他想,絕對會有人擁護他,對朱棣而言是個不小的潛在的威脅!
朱允熥理解朱棣的心情,畢竟他們的妻子都是在同一天死亡。
偌大殿室,寂靜無言。
朱棣閉著眼,許久才緩緩開口,打破了現場的平靜:“此次平倭乾的不錯,倒是讓朕有些意想不到。”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是什麼,於是朱允熥開始給對方戴高帽:“僥倖而已,全賴陛下洪福天威。”
朱棣卻不願聽對方如此冠冕堂皇之言。
“我就知道大哥的孩子沒有孬種,如果大哥在世,想必他也是這樣的。”
朱棣沒有以帝王自居,意圖拉近兩個人的關係,尤其是提到老大朱標,朱允熥卻是有些恍惚了,他的記憶已經很少了,朱標和常氏更像是活在傳言當中的人物。
許久之後,朱允熥這才回過神來。
化被動為主動。
“陛下是打算論功行賞還是將我關入大獄,來消除我這個會潛在影響你皇位的隱患?”
朱允熥的話說完後,好像整個空氣中都瀰漫著殺機。
這殺機之中是他們對彼此的,而不是單一的只是朱棣對朱允熥的殺機。
時間好像在這刻停止了一樣,彷彿過了很長時間又好似只是短短的一瞬。
朱棣最終開口說話道:“玉真生前,對我留下囑託,要我一定要答應她在五年之內不得屠殺任何宗室,否則,我們下一世便不會相見,我答應了她。”
聽到這話的朱允熥有些訝異,沒想到朱棣竟然會因為一則承諾放過了他,而且這則承諾完全構不成什麼約束。
僅僅是因為徐玉真這樣要求他,他就照做了麼?
看不出來朱棣也是個痴情種子。
不過很快朱允熥也就想明白釋然了。
如果是他的話,趙有容臨終這樣要求他,他估計也會這樣做,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
不為別的,只為守著那個承諾,以期盼他們來世還會相見,做他們下一世的夫妻。
這一次,是徐玉真將他的命保了下來。
朱允熥來到徐玉真的靈柩前,拿起一旁的香,點燃了幾根,對著她的棺橔拜了拜,並且跪坐在地,磕了幾個頭。
這一拜並不是臣子的叩拜,只是普通的子侄對叔母的叩拜,以來表達自己的傷悼之情。
“這幾日我已經傳令太子監國,漢王威勢太盛,若是太子再拿不出什麼政績,恐怕是那句‘勉之,世子多疾’便要成真了。”
有點拗著性子的朱棣忽然像是記起來了什麼一般,悠悠說著。
朱允熥沒想到朱棣也會走制衡之道,頗有老朱的風範。
可惜,老朱走這條路,因為詐死就算真的沒死,也成事實了。
而對方的意圖非常的明顯了,恐怕只是想敲打一下朱高煦。
朱允熥心想,對方剛剛登上皇帝寶座,怎麼可能真的會隱居幕後?
是打算趁著這次的事件考察一下太子的能力麼?
“那陛下打算何時處理政事?”
朱允熥此時已經背對著朱棣,目光看向面前寬大的宮門,他們之間一半陰影一半陽光。
他處於陽光之中,空氣中細小的微塵好像在溫和的陽光中飛舞,溫潤如玉的臉上未有半點表情的展現。
背對著朱允熥的朱棣則處於陰影之內,他目光溫柔地看向前方,陰影落在他身上,好似披上了一層暗色的薄紗,如同黑暗中蟄伏的君王。
“玉真頭七之後。”
點點頭,朱允熥往前走去,快到殿門的時候,他這才說道:“那這段時間,我也會安靜地待在我的宮內,為有容祈福。”
“我已封朱趙氏為藍田縣主。”
朱允熥有些意外朱棣竟然還有如此好意,是因為趙有容來自藍田縣麼?
“謝陛下!”
殿門開啟,再次關閉,兩個人好像又回到各自的世界之中。
快走幾步,朱允熥見到了在玉墀之下的朱高熾。
對於這位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