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連日來的綿綿細雨落在秦淮河兩岸。
河面的倒影裡倒映出樓閣、行人和蟾月。
沿著河岸,更遠處是巍峨宮闕,黛瓦紅牆。
此時梆子聲響了幾聲,使得整座金陵顯得更加寂靜。
宮內,朱允熥的寢殿處,也已經熄了燭火。
軟榻之上,紅帳之中,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女孩兒烏鬢在床上鋪散開,斂目低眉,肩膀處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做了簡單的處理。
朱允熥在床榻的不遠處始終是目光忡憂地注視著女孩兒。
趙有容站在他身後,沒有過多的言語,她還記得朱允熥剛回來的那天,他懷中抱著的就是這個女孩兒。
她甚至沒來得及跟朱允熥說話,問他這幾天到底去哪裡了,這個女孩兒又是誰,他為什麼這麼著急,為什麼——
一直地叫她賽兒。
是朱允熥在外面養的女人?
那個時候趙有容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呆立在原地,直到朱允熥讓她去找御醫,她才回過神來。
御醫談復幫唐賽兒診斷過後,簡單的做了包紮開了藥,朱允熥似乎很信任他的樣子,一點也不怕談復洩露出去什麼。
之後,就是開始了為期數天的陪伴,這些趙有容看在眼裡,心中都是隱隱的有些嫉妒,她在想倘若是她,朱允熥也會這樣做嗎?
朱允熥當然察覺到了趙有容的異常,不過他沒解釋什麼,反而想看看趙有容會怎麼樣做。
而趙有容的反應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剛開始是有點不理解,無比吃醋外,之後她非常地平靜,一步不離地陪在朱允熥身邊,生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溜走了。
對於趙有容最近的反應,朱允熥很是滿意,這才是成大事的。
於是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她一些事情。
“別,別!”
床榻上的唐賽兒突然發出了聲音,額頭細密的汗珠佈滿,似乎在經歷什麼噩夢一樣。
這番動靜立馬驚動了朱允熥,他快步走到床榻前,蹲下身子,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賽兒!唐賽兒!”
就像是察覺到對方在自己身邊一樣,唐賽兒緩慢地睜開眼睛,見到了面前焦急關切的人的臉。
“我……我死了麼?”
微微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唇,唐賽兒說話有氣無力的。
見到對方昏迷了這麼久的時間,終於是醒了過來,朱允熥的臉上如釋重負。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沒死,這是在我的寢宮。”
“寢宮?”
唐賽兒疑惑地看著朱允熥,以及看到了他身後神色複雜的趙有容。
“這裡是金陵皇宮,我是朱允熥,大明皇太孫朱允熥。”
唐賽兒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沒什麼心理活動,又好像只是在那一瞬間,心裡就已經想了很多。
“白蓮教,怎麼樣了?”
她關心地問道。
記憶還在一個月前。
“白蓮教我已經派瞿能、紀綱接管,分散教眾,再次隱藏下去,你不用擔心,只是暫時地沉寂而已,隱藏鋒芒,以待時機,另外……”
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高羊已經戰死了,節哀。”
唐賽兒聽到這話,有點神傷:“高羊已經死了啊,怪不得我夢見他說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她有些失神地看著頭頂,目光渙散。
看到對方這副模樣,朱允熥知道唐賽兒需要自己消化一些東西。
於是囑咐她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之後暫居他的寢宮就好。
等到唐賽兒再次因為睏意睡著,朱允熥獨自一人來到玉墀之上,看著重重樓閣,宮牆殿宇,漠然不語。
趙有容不知何時在他的身邊坐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著他。
“她這一次救了我的命,若不是她,我恐怕回不來了。”
朱允熥突然開口說道。
雙手微微的攥了起來,指甲扣進肉裡。
沁出些許的血絲來。
趙有容也猜到些什麼,她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夫君,這位真正的大明嫡長孫,她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陌生,但是他們的確從小認識千千萬萬次。
朱允熥也知道趙有容問的不止這些。
他把唐賽兒帶回來的那天起,一些東西註定瞞不住的。
“其實,我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