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又搖搖頭道了別,往墓園以外走去。
傅荒與花懸一同進了墓園,沒有帶安保,只有他們兩人,一路無言。
傅荒手裡持有一柄忘了開啟的黑傘,與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長風衣渾然一體,他面容冷峻,神色悲涼,猶如墓地裡吟唱的悲傷牧師。
他們走到葉鳶墓前,墓碑上刻著愛女葉鳶的字樣,還有一張黑白照片,哪怕沒有顏色,照片中的葉鳶依然眼眸明媚,她是笑著的,讓人看了也想同她一起熱愛這個世界。
花懸看著照片,她在想,也許葉鳶這輩子除了早逝,沒有遇到過任何不好的事,她是如此美好,燦爛而熱烈。
“阿鳶,我來看你了。”
傅荒溫柔地蹲下,將純白的鳶尾花擺在了葉鳶墓前,這是她最喜歡的花。
直到現在,傅荒還記得葉鳶第一次收到時,笑著問了他一句:“你知唔知,我點解鐘意鳶尾花?”
可惜他沒能知道答案,當時以為的來日方長,成了如今的陰陽相隔。
緩緩的,傅荒開啟了那柄黑色雨傘,他心疼地為葉鳶的墓碑撐著傘,自己整個人在傘外,卻捨不得讓她淋一點雨。
“點解。”
很久很久,他不知疲倦,只是自顧自地說著不會有回應的話。
而花懸,始終安靜地站在傅荒身後。
小雨轉為大雨,從稀稀落落到雨水潺潺,整座墓園遍地雨落。
忽然間,花懸有了一種難言的感覺,即便自己從前過得如何悲涼,她都未曾感傷過,因為她是個連活下去都何等費力的養女,沒有時間的。
她每天醒來,就在思考著自己要如何去討好身邊的人,可等到了睡前,她才發現哪怕再仔細再小心翼翼,阿哥阿姐依舊會發脾氣,她也依舊會被無休止地辱罵。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樣的大雨天,葉鳶即便是死了,也會有傅荒為她撐傘,她永遠活在太陽底下,生生世世。
而花懸呢,就算嫁給了傅荒,她也只會被扔在滂沱大雨裡,她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站在屬於自己的雨天裡。
·
司機站在車邊,恭敬地為傅荒和花懸開啟車門。
車窗模糊,大雨傾盆,即便走回來的時候,傅荒給花懸打了傘,可方才那麼長時間,早就讓花懸淋得渾身溼透。
雨水滲進旗袍的紋理,勾勒出花懸極為妖嬈的身姿,若隱若現。
她眼尾下垂,眼眸清澈,分明長了張人畜無害的懦弱臉,身材卻比古畫裡的妖,還要再勾人一些。
妖不為妖,只因她無心禍亂人間。
雨落萬物,也淌進了花懸過分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直勾勾的,也溼淋淋的,卻又可憐兮兮。
傅荒第一次從花懸的眼中看到了欲。
又純,又欲。
這本該屬於葉鳶的欲,卻跑到了花懸純澈的眸子裡,她們實在太像了,天生媚骨。
至少此時此刻,連傅荒都快分不清了。
傅荒拿出車上備用的西裝外套,為花懸披上,他讓司機調高了暖氣,又將風片掰動朝著花懸吹去。
而他那雙帶著寒氣的手,再哈了熱氣後,有了點點暖意,再將花懸雙手握住,他的大手牢牢地包裹住花懸的小手。
傅荒低了頭,靠近花懸冰涼的手,為她渡去溫暖。
“馬上到家了。”他溫柔安撫。
“別感冒了。”他語調擔心。
窗外漫天大雨,花懸的眼眸變得複雜,摻了太多情緒,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是貪戀的,貪戀傅荒給的溫柔。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份溫柔,全然與她無關。
車子開進傅家大門,雨水將庭院裡大片大片的白色鳶尾花,洗得更為明媚。
下人們提前趕到,為他們開車門,打好傘,而傅荒卻從其中一個手裡接過了傘,他將花懸護在懷中,他親自為她撐了傘。
雨傘傾斜,花懸沒有淋到一滴雨,傅荒的後背卻滿是雨水。
原來傅荒有顆小虎牙,但只有笑的時候才能看到,而當他真的笑了,他那雙眼睛會不自知地睜到一個大些一個小些,亮堂堂的,眸裡都是光。
花懸知道了這些。
可花懸不知道的是,傅荒曾和葉鳶淋過一場大雨。
葉鳶興奮地踩著水,卻不小心滑倒了,當時的傅荒就是這樣笑的,後來他揹著葉鳶,走過了太平山下一條又一條的街,聽著葉鳶在他背上清唱一首首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