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重重地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思忖著,如果眼前這人是他那些熟知彼此脾性的老兄弟們,那他們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端倪。然而,這張虎顯然涉世未深,對江湖中的陰險狡詐一無所知。無奈之下,成均只得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湊近張虎耳畔,輕聲說道:“你瞧瞧這車轍印子如此之深,便可知曉所拉之物定然沉重無比。那麼究竟會是什麼重物呢?像這般華麗漂亮的馬車怎會裝載著沉甸甸的鐵塊?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車裡裝著白花花的銀子吶!只要稍有心思之人稍加留意,便能輕易洞察此中玄機。你得明白,若是這一路上不慎將銀子丟失,依照咱家少爺那寬厚仁慈的心性,頂多發發脾氣責罵咱們一通罷了,說不定還會關切地詢問一句‘人有沒有事’,然後寬慰道‘銀子沒了可以再去掙嘛’。但話又說回來,倘若真有個萬一……我的意思是萬一此事驚動了老爺和太太,到時候咱倆可如何向致遠公子交代呀!”
經成均這番點撥,張虎如夢初醒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剎那間只覺一股寒意從脊樑骨直竄腦門,渾身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來。他不禁在心裡暗罵道,老爺此舉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告訴旁人:“快來打劫我吧,本大爺這兒有的是銀子!”張虎越想越是後怕,忙不迭地開口問道:“那現在該咋辦才好哇?”
成均一臉嚴肅地對著張虎說道:“快去把老爺喊住,叫他回家!你跟老爺比較熟絡些,就算被他責罵幾句,你也要過去傳話,就說是我吩咐的。”
張虎聽到這話,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也明白事情緊急且重要,於是趕忙應道:“得嘞!”說著便揚起馬鞭,狠狠地抽打在馬背上,那駿馬吃痛,撒開四蹄狂奔而去,直衝向那輛小巧精緻的馬車。
沒一會兒功夫,張虎就趕到了小馬車旁。他一邊大聲呼喊著讓馬伕停下馬車,一邊用力扯動韁繩,迫使自己胯下的馬匹逐漸減速。待到與小馬車並行時,他伸出手示意馬伕停車。
而此時坐在車裡的張老財正美滋滋地享受著這舒適無比的旅程。這小馬車的座位設計得極為巧妙,不僅柔軟舒適,而且絲毫不會讓人感覺到膈腚。即便是道路偶爾有些顛簸,人也會順勢陷進座椅之中,彷彿被溫柔地擁抱著一般。更知道這馬車價值好幾千兩銀子啊!其車架乃是由堅固的鐵材所制,外部還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鐵皮,就連弓箭都難以穿透,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大明防彈車了。如此精心製作之物,怎能不讓人感到滿意呢?尤其是那純皮製成的座椅,更是給人帶來極致的享受。就在張老財沉醉其中的時候,馬車突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這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叫停我的馬車!”張老財滿心不悅地嘟囔著,伸手猛地推開了車門。只見張虎正伸著頭朝車內張望,見到張老財出來,連忙恭敬地說道:“老爺,請您先下馬車,有件事兒需要跟您商量商量。”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張虎的腦瓜子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子,疼得他齜牙咧嘴。緊接著,一聲怒喝傳來:“小兔崽子,是不是你讓車停下來的?”原來是張老財發威了。
張虎揉著頭,一臉委屈地說道:“老爺您聽我說呀!”然而,張老財根本不吃這套,瞪著眼珠子吼道:“聽你什麼?有啥好商量的,全都得聽老爺我的!”
張虎還想再辯解幾句,但話剛到嘴邊,就被張老財給打斷了:“老爺我可沒時間跟你囉嗦!”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兩人爭執不休的成均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若是自己再不上去解圍,恐怕這倆傢伙能一直這麼糾纏下去,一個非要把話說清楚,另一個卻死活不讓說。
於是,成均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待到走近了些,張老財才看清成均的模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成均從眉梢到嘴唇處像是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左眼也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的皮眼罩,那道猙獰可怖的傷疤向外翻卷著,再配上他那魁梧壯碩的身材,著實有些駭人。
原本氣焰囂張的張老財瞬間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氣勢全無。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聲音也不自覺地小了下來,唯唯諾諾地說道:“您說,我聽著就是了。”嘿,連敬語都用上了。
“老太爺,是我讓張虎過來找您的,確實有著極為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這般情形之下,咱們不妨先行返回家中再從長計議,畢竟此處人多眼雜,實非談論要事之所啊。”成均言辭懇切地勸說道。
在他的極力說服之下,那輛原本準備離去的馬車緩緩掉轉車頭,重新駛回了院子之中。
待馬車停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