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管,您喝茶。”
小太監拿了趙順福最愛的毛尖過來,趙順福端起來咂了一口,心中感慨良多。
沒想到他們這花草房裡還真就走出位貴人去。
原先剛有人來打點時,趙順福也以為是要捧出位貴人;可後來一瞧,不是那樣啊,那幹活的認真勁兒,花草房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單靠她那手藝天分,他也是生了點愛才之心,覺得這宮女性子膽大執拗,往後出宮嫁人不一定能得個善終,反而要是靠著栽培花木的手藝留下卻是不難混口飯吃,可幾番試探下這宮女就是想安分等到二十五歲出去。
當時趙順福還想呢,出宮的日子哪有那麼好,多少宮女出了宮吃飽穿暖都是問題,等著瞧吧。
可沒成想,等著等著,這宮女馬上要做主子了。
但憑他這歷經兩朝的眼力,還是那句話,前途未明啊。
“去,再給我端壺茶來。”
多喝點茶提提神,往後花草房可是少了一名好手了,他也只能自己多盯著些了。
傍晚時分,鳳鸞春恩車的聲音並未響徹在前往養心殿的宮道上,可滿宮裡都知道這後宮又要迎來一位新人。
長春宮內皇后囑咐素練準備好明日給新人的賞賜後,又詢問蓮心今日儀貴人的胎相日常,一句句問過後皇后也是鬆了口氣。
“還好本宮求了皇上讓齊汝來為儀貴人診脈。要是儀貴人的孩子也沒了,不知道天下怎麼看本宮這中宮失責,連著家裡都損了顏面。”
蓮心走到皇后身後為她按摩肩頸放鬆:“娘娘您思慮周全又福澤深厚,儀貴人有您庇佑,定然能平安誕下皇子的。”
皇上顧及她當初修飾景陽宮實為好意,所以蛇莓汁的事兒結束的虎頭蛇尾;可前幾日齊汝來給儀貴人診脈,又發覺儀貴人脈象有異,似是吃了什麼不潔之物,若非儀貴人這幾日脈象強盛使得提前顯了出來,待毒性加深,怕是要傷及龍胎了。
皇后嘆了口氣:“只盼著她這一胎真是個皇子,到時候本宮抱到膝下來養,也算是多了個指望了。”
先前她與皇上之間因永璉而生的嫌隙還未解決,儀貴人挪到了長春宮後又險些中毒,若非是她將儀貴人的身體養好了,皇上怕是又要與她生分。
也正是因此,皇上說要直接封那衛氏為貴人,皇后心中雖有不愉但也未曾反對;本以為太后會勸誡皇上,卻沒想到慈寧宮裡也是平靜。
太后與皇上並非親生母子,即便如今入住慈寧宮,面對皇上時也是要謹慎克守,好在她還有永璉。
皇后撫摸著手邊的姚黃,心中那些不平之氣漸漸平息,只要永璉來日順利登基,她如今受的委屈就不算什麼。
“蓮心,再備份謝禮,明日請安結束後讓儀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送去。”
“是,娘娘。”
她如今與皇上嫌隙未解,倒不如抬舉那宮女兩分,也算是全了皇上的顏面。
月華灑落人間,為行人照亮前路,點點星輝與天藍色氅衣上的海棠紋交相錯映,宛如披了件銀色輕紗。
進忠拎著燈籠小心走在前面,讓身後的人每一步都落在光亮處。
“皇上本想讓鳳鸞春恩車未來迎接主兒,李玉說了兩句當初玫貴人的事,這便消了。”
軟底繡鞋踏在青石宮道上,步聲輕輕,一路光明:“嗯。皇上封我做貴人本就是高興時做出的決定,過後少不得覺得有些過了。要是太后和皇后開口反對,倒還好些;如今卻是不高不下了。”
進忠偏過頭去,看著嬿婉那沒了脂粉掩蓋後柔美純真的容顏,對上閃著野心的眼眸:“奴才會一直給您打燈。等這貴人的位置坐穩了,日後嬪、妃、貴妃、皇貴妃,甚至……這路亮亮堂堂的,您也走的平順安穩。”
嬿婉莞爾一笑:“好啊,進忠公公日後可莫要忘了今日說過的話。”
要是他忘了,本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沒了兩者間最結實的那根縫線,惡鬼可就快要出來了。
馬上就要到養心殿了,嬿婉走快兩步,與進忠並肩而行:“進忠,春嬋她們三個就麻煩你幫我調動了。”
“主兒放心吧。您的事,奴才不敢不上心,只求您別忘了奴才就好。”
進忠的語氣低沉危險,宛如無邊暗色,什麼壞的邪的都在面上擱著,偏將下頭那顆擰巴的心藏得嚴嚴實實的。
如清鈴般笑聲隨夜風而散,輕輕地沒入夜色中。
“進忠,我們都往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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