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月過去,即便已移駕圓明園,可這滿園的大小主子沒多少人有賞景的心,究其原因,還是開年時的那件大事。
九州清晏的殿門一關就是一整日,後頭無論是嬪妃還是皇嗣也都老老實實窩在自己院裡,讀書的讀書,打發時間的打發時間。
碧桐書院。
“二阿哥,奴才去找齊太醫來給您瞧瞧吧,您這幾日咳的越發嚴重了。”李胡安大字不識百個,可硬是靠著身板健壯加上一根筋的忠心在成了永璉貼身內侍。
李胡安不懂什麼大道理,所以他不明白阿哥爺是當今唯一嫡子,外家又是百年大族,為什麼非得苛責自己呢!
這生病了就該請太醫啊!
半月前剛量身做的單袍,布料還是繡工都是一等一的,可如今穿在其主人身上就跟個掛件似得,空蕩蕩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
“不準去。”
三個字,李胡安就跟腳下生了釘一般,哪怕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永璉含了顆養生丸閉眸假寐,待胸腔中的悶痛消散些後方睜開眼,見李胡安還站在原地心中滿意:他這兒伺候的人除了皇阿瑪的人就是皇額孃的人,唯獨少了他自個兒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提拔這根木頭。
笨了點,直了點,可只聽他一人的就夠了。
“皇阿瑪忙著天下大事。皇額娘又剛診出喜脈,我身為人子,怎能在這時候給長輩添亂。”永璉示意李胡安鋪開宣紙,他今日的課業還未做完:“這哮症又非第一回發作,叫什麼太醫。”
何況齊太醫是皇阿瑪的人,一旦來了,他還能瞞得住誰。
李胡安喏喏道:“可您前幾回最多就咳一盞茶的時間,這回……”
“出去守著,不許外人進來。”
一個眼刀過來,李胡安再次閉嘴,乖乖走出書房,站在門口開始給主子當門神。
永璉拿下燭火上的燈罩,從裡衣的暗袋中取出兩塊沾了血跡的帕子放在火苗上燒燼,又將灰燼處理乾淨,瞧那熟練度,明顯不是第一回了。
久病成醫,並非是沒有道理。
這一回的哮症發作,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恢復速度減慢了許多,所以近些日只讓李胡安貼身伺候,卻沒想到這根木頭也發覺了。
燭火中炸出一個火星,幾隻藏在何處的飛蛾正向死而生。
看著這一幕,永璉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尖傳來灼痛感時才猛然縮回,而那幾只飛蛾早就沒了蹤影。
向死而生,與他何其相似啊……
他已活到十三歲了,比夢中的永璉多活了四年時光,很好了。
雖至今他仍不知這裡與記憶中發展並不相同,但永璉真心感謝永琮的提前到來。
他願死後不入輪迴,永墜阿鼻,只求上天讓他的弟弟平安健康地來到世上,讓他的妹妹與額娘餘生祥樂。
……
“主兒,您今個兒已吃過冰碗了,不能再吃了。”
殿裡放著兩座冰山,又有著冰車,春嬋硬是出了滿頭的汗,都是躲嬿婉躲的。
見主兒不再伸手要吃冰碗了,春嬋心裡鬆了口氣,忙讓人上了消暑的綠豆湯來:“主兒,這湯溫溫的,最是解暑了。”
嬿婉伸手接了過來:“春嬋,你去請任牧過來一趟,我有事問他。”
“是,主兒。”
等春嬋走了後,嬿婉立刻挪到冰車旁坐著,陣陣涼風襲來,舒服的她半闔上眼。
沒想到啊,那道殘魂竟堅持了這麼久。
對於皇后,嬿婉一直持漠視態度,連帶著皇后的子嗣也一併漠視。
截然相反的兩世記憶,讓她難以對這一時空中的富察皇后保持平和心態,可這兩年來皇后的所作所為又如返璞歸真一般,所以嬿婉思索再三,決定不聞不問。
所以許多人的命運幾經周折還是回到原點,比如永璉,雖早早發現,雖避開了海蘭的暗害,但這小少年的哮症還是幾經惡化。
去年木蘭秋獮時永璉的壽命本該就已走到盡頭,但那道殘魂卻因命格相同,將永璉的壽命延續至今。
結合近日來偶爾得見永璉時的觀察,嬿婉不難猜出這道殘魂是原本乾隆三年早夭的端慧太子,同如今十三歲的永璉融合為一。
可惜殘魂只是殘魂,一年陽壽已是極限。
而遇喜剛兩月的皇后……嬿婉想到先前請安時皇后腹部那團微弱的生氣,她不看好皇后這一胎。
提早三年,又未經喪子之痛,可皇后這幾年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