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火場外見到如懿時,皇后瞧著那張被風沙與勞作摧殘過的面龐,心中有著出乎意料的平靜,平靜到有些恍惚。
原來當初那個心結已經解開……不,是不能再算作她的心結了。
那個心結是富察琅嬅的心結,不是富察皇后的,不是永璉與和敬的額孃的,更不是富察家嫡女的。
現在的她需要付出千百倍的精力來彌補額娘與素練所犯下的錯誤,需要為永璉與和敬的未來打算,需要查清那些錯誤背後還有誰的參與,又哪裡有時間再去想當初的事。
所以,她提議將如懿送去熱河行宮一是考慮到日後皇上會在熱河行宮停留的時間不短;二是那裡人員乾淨,皇上想要做些什麼不易落人口舌;三就是為了如懿性命著想,在行宮中皇上想怎麼保護便怎麼保護,總好過在紫禁城中束手束腳。
可惜,天威難測。
皇后讓眾人起身,待眾人落座後左手首位上的空缺格外矚目。
慧貴妃所為尚不能公佈於眾,嫻嬪從冷宮出來便不能真的洗淨汙名,不見皇上在儀嬪居住的景陽宮與玫嬪居住的永和宮都加強了侍衛巡邏。
“近日來皇上為朝政殫精竭慮,又逢宮中失火,特命今年的除夕年宴一切從簡。諸位妹妹們也好早做準備。”
大家都是在宮裡生活的,自然聽出來皇后這意思就是:把那些奢華精貴的吃穿住行收一收,免得撞在皇上槍口上惹得聖心不悅。
“皇后娘娘說的是。原先慎嬪住在啟祥宮時,內務府的人幾乎是日日都要來一趟;到了領份例的時候,臣妾都不好意思讓宮人去呢。”
紫禁城雖大,但六宮都是緊挨著的,這宮牆也算不得高,所以哪裡有什麼大的動靜很快就傳的到處都是。
可慎嬪近日剛晉了位份,又逢皇上厚辦索綽倫桂鐸的喪儀,所以一時間沒人應話,而慎嬪自己也是一副愁苦素淨的樣子,活像個被人欺負慘了的小可憐。
皇后原想打個圓場,卻聽得有人搶在她前面開口:“阿箬原先就是這個性子的,嘉嬪理應知道的。”
“嫻嬪這話說的有趣,這慎嬪原先是伺候你的,我去哪裡知道。”嘉嬪揉了揉耳朵:“但這翊坤宮出來的人的確不同,慎嬪和海常在都頗得聖寵,你又回來了;尤其是慎嬪。這麼快就成了嬪位,也就比令妃娘娘當初差了一點兒。”
本打算安心看戲的嬿婉被忽然陰陽了一句,唇角微勾:“嘉嬪這話是對皇上的聖意有所不滿?還是說打算替皇后娘娘越俎代庖了?”
“令妃娘娘何必如此大的火氣,臣妾不過隨口一說罷了。皇后娘娘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斷然沒有對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敬的道理啊。”
嘉嬪握著帕子拭去眼角的淚珠:“不知哪裡得罪了令妃娘娘,竟讓娘娘誤會臣妾至此。”
嬿婉笑容未改,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鐲:“誤會?難道嘉嬪不是出身玉族,嗎?”
“臣妾當然是玉族之人!令妃娘娘這是何意!”
“哦,聽說玉族階級森嚴,規矩禮儀不容絲毫錯漏,否則就要懲以處罰,可怎麼就養出了嘉嬪這般管不住嘴的性子呢?”嬿婉面帶疑惑道:“本宮入宮時日晚,就不知嘉嬪原本就是這種性子,還是來了大清後才養成的呢?”
在場的潛邸老人可不少,被令妃這麼一點,紛紛回憶起當初來:彷彿嘉嬪自入王府起就是這般直爽的性子,但即便資歷再老,宮裡的尊卑也主要是看品階的。
令妃比嘉嬪高出一階,膝下兒女雙全,嘉嬪這般做實在不合規矩了些。
而坐在鳳座上的皇后想的則是更多,原先她鮮少想到嘉嬪身上,可仔細想想阿箬不就是嘉嬪帶到她面前來的嗎?還有……
眼見局勢於自己越發不利,嘉嬪心道這令妃居然是隻咬人不叫的狗,垂淚哀道:“臣妾在母族時也是千嬌萬寵的女兒家,到了大清後又遇到皇上與皇后娘娘這般好的人,言語間便放鬆了些,令妃娘娘何必如此----”
“嘉嬪,注意你如今的身份。”皇后神情莊重,語氣淡然道:“你如今先是大清妃嬪,是皇六子和皇七子的生母,再是玉族貴女,一言一行都得合乎規矩才是。既然你自知言行無狀,本宮就命你抄寫宮規百遍,抄完前少在宮中行走。”
聽著又是老一套懲處,嬿婉覺得有些無趣,若是她來,就找幾個教養嬤嬤給金玉妍,如此一來,面子裡子可都丟完了。
改日再給霍家傳個信吧,既然玉族世子不堪重用,何不早日培養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