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總管商直,乃豫州商家之嫡系血脈,亦是那龐大家族中預定的下一任掌舵人。年方三十有二,正值壯年,其府中妻妾如雲,兒女成雙,一派繁華景象,盡顯其家世之顯赫,人生之得意。回溯往昔,商直弱冠之時,便已緊隨上一任侍衛總管之側,晨昏定省,研讀詩書,苦練武藝,彷彿是命中註定,他終將踏上這條通往皇城之路,成為御前侍衛中的一員。
商直之武功,雖稱不上絕頂,卻也有其獨到之處。然則,在這深宮之內,官職之高低,並非單純以武功論英雄。他作為御前侍衛總管,五百御林軍中之首領,其地位之尊崇,遠非武功排名所能衡量。即便在武功排行榜上,他未能躋身前五十之列,但那又如何?權柄在手,智慧與手腕方是他立足之本。
商直此人,生得圓圓胖胖,面容和煦,恰似那春風拂面,讓人心生親近。他行事自有其原則,那便是唯皇帝馬首是瞻,皇帝之所欲,即是他之所行;皇帝之所忌,即便是他人千求萬求,他也會以那圓滑世故之手腕,婉言謝絕,讓人即便被拒,也心生舒坦,不得不歎服其處世之智慧。
談及那傳聞中的謝六,商直心中倒是頗有幾分好感。在他看來,這世間高手,理應匯聚一堂,共為皇帝效力,方顯英雄本色。故而,當謝六踏入宮中值房,手持奏表,腰懸皇帝御賜金牌,前來複命並索取賜房之時,商直只是淡淡一笑,閱罷奏表,驗過金牌,便爽快地將那房契交予謝六手中,毫無拖泥帶水。
不僅如此,商直還細心地為謝六講解御前侍衛之種種規矩,以及宮中那些不為人知的忌諱,生怕這位新來的高手因不慎而觸怒龍顏。最後,他更是殷殷叮囑,三日後點卯之時,切莫遲到,言語間滿是前輩對後輩的關懷與期望。謝六聞言,連連點頭稱是,手中緊握著那房契,心中滿是歡喜,大步流星地踏出皇宮,心中已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
御賜的屋子,坐落於晉陽城外城南邊那條聞名遐邇的柿子巷中,因巷內柿樹繁茂,金秋時節果實累累,故而得此雅名。此巷非比尋常,乃是京都中一處頗為特別的所在,聚居著眾多在京都衙門或禁軍當差之人的宅邸。這些屋子,或古樸典雅,或簡約素淨,每一磚一瓦都承載著主人家幾代人的心血與汗水,見證著他們在京都這片繁華之地的奮鬥歷程。
然而,在這柿子巷中,並非所有的屋子都能冠以“御賜”之榮耀。御賜之屋,乃是天子恩澤,非有功之臣不可得。大多數人家的房產,皆是幾代人在京都勤勉當差,省吃儉用,一點一滴積攢下來,方置辦得此等安身立命之所。這些屋子,雖無御賜之名,卻滿載著主人家對生活的熱愛與對未來的期許。
唯有那御前侍衛,方能在甫一上任之時,便獲賜天子御宅,此乃何等榮耀!御前侍衛,身為天子近臣,職責重大,非但武藝超群,更需忠心耿耿。而此等職位,多為豪門貴胄子弟所佔據,他們自幼受家族薰陶,習得一身好本領,只待時機成熟,便步入宮廷,成為天子身邊最堅實的盾牌。
故而,在這柿子巷中,雖有諸多御賜之屋,卻常有空置之景。原來,那些豪門貴胄的子弟,雖獲賜宅邸,但下值之時都回自家宅院。於是,這些御賜之屋,便成了無人居住的空宅。像謝六這樣無根浮萍成為御前侍衛的不說後無來者,也可稱是前無古人了。
謝六可不管別人住不住,他是住定了,而且今天就得住,不然美好新生活的第一天就要從流落街頭開始?那不是打皇帝陛下的臉嘛。
謝六一路疾行,到了柿子巷口反而慢了下來。當他真正站在那扇斑駁的門前,推開它的一刻,眼前景象卻讓他心中泛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波瀾。
這竟是一間一進的小院子,樸素得近乎簡陋。院子中央,一棵柿子樹傲然挺立,正值碩果累累的時節,金黃的柿子如同燈籠般掛滿枝頭,沉甸甸的,彷彿在向世人昭示著歲月的豐盈與饋贈。
謝六捲起袖子,開始打掃起這方小天地。掃地、擦窗、整理傢俱,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他對這份恩賜的珍視與感激。
待院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謝六又踏上了前往市集的路途。他精心挑選著生活用品,每一件都細細考量,生怕有絲毫的疏忽。歸來時,手中已提滿了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一通折騰後,謝六終於躺在了收拾得井井有條的主人房的床上。他閉上眼,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突然,一股酸楚湧上心頭,眼淚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