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謝六孤身躺在百草堂特為他備下的廂房之中,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那個刻骨銘心的十三歲夜晚。
那晚,寒意透骨,飢餓如狼似虎,燕州的天空飄灑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將整個世界裝扮得一片銀裝素裹,卻也冷得讓人心寒。他每日被逼迫著練習那似乎永遠也練不完的武功,每日都挨餓受凍,身心俱疲。
一同被從不同的牢籠裡挑選出來後,遣送至燕州柳府的四十個家生子,如今只剩下他謝六孤零零一人。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獨,如同寒冰一般侵蝕著他的心靈,讓他幾乎要支撐不住。終於,在無盡的疲憊與絕望中,他昏死過去。看守之人見他氣息奄奄,以為他已命赴黃泉,便草率地上報了他已離世,隨後將他丟棄至野外的亂葬崗,連掩埋都懶得動手。
然而,命運似乎並未完全拋棄他。當野狗的撕咬讓他從昏迷中疼醒時,求生的本能如同烈火一般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他拼盡全力,殺死了那三隻野狗,卻又因體力不支再次暈厥。恰逢一位年邁至極的野道士路過,他燉了野狗,吃了大半,而後將謝六救醒。在接下來的三日裡,道士帶著他在山中穿梭,將剩下的狗肉分與他吃。
在那道士油盡燈枯之際,他才向謝六吐露了心中的秘密。原來,他與柳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躲藏了大半輩子,直至花甲之年才修得一身驚人本領。他本欲前來報仇雪恨,卻終究敵不過天命的安排。於是,他將畢生功力悉數傳給了謝六,並要他發誓苦練武功,幫他報那滅門之仇,屠盡柳家滿門。
謝六自幼便未曾感受過多少溫暖,唯有這位老道士對他關懷備至。眼見道士即將駕鶴西去,他心中湧起無盡的感激與悲痛,鄭重地發下了誓言。
老道駕鶴西去,謝六用盡全力把他葬在了山裡,然後孤身一人出了大山。
之後,他細細思量,沒有戶籍在大懿國根本無法立足,而除了大懿,他又何處去實現這沉重的誓言呢?於是,他毅然決然地回到了柳府。一番搪塞之後,雖受了一頓狠辣的鞭刑,卻也終究糊弄了過去。
有了老道士傳授的功力相伴,再加上謝六比常人肯吃多倍的苦頭,他很快便在後來的一群人中脫穎而出。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瀕臨死亡的戰爭中,他憑藉著堅韌不拔的毅力和過人的武藝,換來了自己的姓名和生存的機會,一直活到了現在。
在那漫長而悠遠的歲月裡,謝六,一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少年,以其堅韌不拔之志,踏上了習武這條荊棘叢生的道路。多年不懈的磨練,無數次生與死之間的交替,如同春日裡細雨綿綿,無聲地滋潤著他那顆渴望強大的心田。寒來暑往,冬去春來,他的身影在晨光微露時起舞,在夜幕低垂時收拳,每一滴汗水,都是他對武道極致追求的見證。
刻苦習武,這四個字,對他而言,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煎熬,更是心靈上的淬鍊。他像一塊粗糙的璞玉,在無數次的雕琢與打磨中,逐漸顯露出溫潤而耀眼的光芒。老道,那位曾經指引他步入武林的引路人,將一身功力傾囊相授,如同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地渡入謝六的體內。這份厚重的饋贈,對謝六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他深知,這份功力若不能為己所用,便如同懷揣寶藏而不知其價。於是,謝六以超乎常人的毅力,日夜不息地運功,將那道道內力如細流匯成江海,緩緩地融入自己的血脈之中。歲月流轉,謝六不僅完全消化了老道渡至他體記憶體下的功力,更在這基礎上,憑藉自己的悟性與勤奮,將內力修為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他的內力,如今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而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浩瀚無垠。那曾經的老道,雖在臨終前達到了一代宗師的位置,但謝六的內力修為,早已超越了他,達到了這天下頂尖高手的行列。
一切的一切,都在為實現誓言而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