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的樓梯發出吱呀聲,沈清歡一步步走下樓。
樓下站著兩個小廝,昏暗的燈籠照在他們臉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鐵手在後面喊:“沈掌櫃,我送你。”
“不用。”沈清歡擺擺手,“我自己的馬車還在外面等著。”
走出聽雨軒,夜風吹散了她額前的碎髮。獨眼張靠在馬車旁打盹,聽到腳步聲驚醒過來:“掌櫃的。”
沈清歡剛要上馬車,街角衝過來一個人,一邊跑一邊喊:“林爺,不好了!”
那人穿著粗布短衫,頭上裹著條白毛巾,滿臉是汗。
他跑到鐵手面前,彎著腰喘氣:“周...周隊長帶人衝進福滿樓了!”
鐵手一把揪住他領子:“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說是查火災...火災的事。”那人抹了把汗,“周隊長還說...說要查賬。”
鐵手鬆開他,轉身就要往樓上跑。沈清歡倚在馬車邊上笑道:“林公子早就想到這一步了吧?”
鐵手停下腳步。
“趙伯也好,賬冊也罷,都是林公子設的局。”
沈清歡說,“可惜周隊長來得不是時候,打亂了林公子的計劃。”
“沈掌櫃,你...”鐵手轉過身。
“我在醉仙樓訂了雅間。”沈清歡打斷他的話,“明日午時,請林公子賞臉。”
鐵手皺眉:“林爺沒空。”
“那就後天。”沈清歡掀開車簾,“告訴林公子,我等他三天。
三天之內,他要是不來,我就把賬冊交給周隊長。”
話音未落,獨眼張一揚馬鞭,馬車飛快駛進夜色中。
鐵手站在原地,盯著馬車消失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沈清歡就讓人去醉仙樓訂位子。
醉仙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三進三出的院子,每天都擠滿了達官貴人。
掌櫃姓杜,人稱杜胖子,整天笑眯眯的,誰也不得罪。
沈清歡特意訂了最僻靜的聽竹軒。這間雅室在後院角落,三面臨水,一面對著竹林。
廚子張三兒是她一手提拔的,手藝一絕,專門伺候貴客。
“掌櫃的。”張三兒搓著手,“今天要做什麼菜?”
沈清歡坐在窗邊,數著竹葉:“林公子口味清淡,你看著辦。”
“那我做個燕窩羹?再配上...”
“不用這麼費事。”沈清歡說,“隨便做幾個小菜,再準備幾壺花雕。”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酒里加這個。”
張三兒接過瓷瓶,開啟聞了聞:“這是...”
“提神醒腦的藥。”沈清歡說,“林公子這些天太累了。”
張三兒點點頭,轉身出去。沈清歡望著窗外的竹林,嘴角微微翹起。
這藥是從城南的老郎中那裡買的,喝了之後舌頭髮麻,藏不住話。
正想著,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走進來,梳著雙丫髻,穿著月白色褙子。
她提著食盒,躡手躡腳走到沈清歡身邊。
“小玉,盯著點杜胖子。”沈清歡說,“他要是敢動手腳,就讓他嚐嚐你那個秘方。”
“是。”小玉笑得甜美,“上次那個打探訊息的夥計,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沈清歡開啟食盒:“賬冊影印好了?”
“影印了三份。”小玉從食盒下層拿出幾張紙,“一份在掌櫃的袖子裡,一份在我這,還有一份...”
“送去給周隊長了?”
小玉點點頭:“周隊長說,只要掌櫃的一句話,他立馬就帶人去查林家的鋪子。”
沈清歡把影印的賬冊塞進袖中:“不急。”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讓他先查福滿樓。”
“掌櫃的。”小玉壓低聲音,“沈明玉今早去了張大人府上。”
“去幹什麼?”
“好像是為了福滿樓的事。”小玉說,“我派人跟著,看見她拿著一個首飾盒進去的。”
沈清歡冷笑:“她倒是捨得。”說著,她轉身往外走,“走吧,去看看杜胖子準備得怎麼樣了。”
沈清歡和小玉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杜胖子指揮夥計們搬酒。
他穿著件藏青色長衫,腰帶勒得緊緊的,卻依然擋不住那圓鼓鼓的肚子。
“杜掌櫃。”沈清歡喊了一聲。
杜胖子連忙迎上來,一邊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