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期期?你難道不應該稱一句‘七公主殿下’麼?”我淡淡地開口。
她笑了,很輕蔑地:“亡了國的公主,還算什麼殿下?退一萬步,就算她是周天子的女兒又如何?嫦樂是公子的婢女,這世上嫦樂只尊公子一人。”
不多時我們便到了,她撩起珠簾,微微頷首,對裡面的人輕柔地說:“公子,人到了。”
“好,你可以去休息了。”裡面的聲音很溫和,低低的,恍惚間有一種極盡溫柔的錯覺。
我才發現,這是我第一次好好聽他說話,沒有算計和防備的,只是單純地聽“姬玉”這個人的聲音。不可否認,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很沉穩,能夠讓人產生信任感。我望著那個遠去的玫紅色背影,轉身進了房間。
所以連這樣高傲的女孩,也願意為你低頭麼?
房間的佈置十分典雅,香爐裡嫋嫋瀰漫著煙氣,正是趙國特有的月玄香。果不其然,南懷君也在房內,姬玉站在他身邊,像是招待老朋友般笑著對南懷君說:“人已經帶到了,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作了一個揖,退出了房間。
南懷君對我點了一下頭,說道:“姑娘請坐。”
我低頭行禮:“奴不敢受。”
他笑起來,笑聲爽朗:“姑娘言重了,姑娘救了內子的命,是在下的恩人,怎麼不敢受?請坐吧。”
我於是不再推讓,坐在南懷君面前。
我問道:“不知夫人可好些了?”
他苦笑了一下,輕輕地說:“她好些了,只是情緒依然不好。”
我低眸不語。韓國被滅的情形並不比齊國好多少,幾乎所有的貴族盡數被屠戮,長霓公主的親人想來也不能倖免,近來又聽說她的第一個孩子夭折了。
幾重打擊,長霓公主應該是不好受的。
我淡淡地:“這世上的興亡看多了,夫人自然會釋懷的。”
他愣了愣,繼而笑起來:“看來七公主的婢女果然不同凡響。”
“……哪個七公主?”
“如今提起七公主,除了齊國的那位七公主還能有誰?”
我沉默。如果只是要謝我,以我現在奴婢的身份,他大可隨便打發些銀子,他卻費心地透過姬玉要和我見面,可見應該還有別的事情。下面大概要進入正題了。
“你……可曾見過九公主?”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幽幽開口。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竟是想打聽我。他一臉愧疚神色,看來五年前的事情,他並不像我這樣看得開。
“自然見過,七公主與九公主自小形影不離,奴是七公主的婢女,也就是九公主的婢女。”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死了。”我輕描淡寫地說:“她死在宋國的婚宴上,同七公主一起。”
他明顯愣住了,眉目間有些悲傷,張口想說什麼,卻最終只能嘆息一句:“我終究還是對不起她。”
“奴不知,您有哪裡對不起九公主?”
他又是一愣,他大概以為作為一個齊國人,還是認識九公主的,應該恨他指責他才對。
“我背棄了和她的婚約。”
我望著眼前這個一臉自責的男人,不禁想笑:“您搞錯了,您背棄的是和齊國的約定,是和齊王的約定。您和九公主之間,沒有任何的約定。所以您對不起的是齊國,是齊王,而不是九公主。”
他似乎有些茫然,我頓了頓,又開口:“九公主不恨您,嫁給您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對她來說都一樣,都不是她自己選的。何況現在您有了夫人,若是當初您娶了九公主,不就遇不到夫人了麼?”
他的眉頭漸漸鬆開,問道:當真?”
我笑:“奴以身家性命發誓。”
於是他也笑起來,似乎有些釋然了:“看來,我高估了自己對九公主的影響力。世人盛讚七公主的美貌,聽你這麼一說,我卻覺得九公主也是尤物。可惜……”
我捧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茶,窗外有細細的小雨,風也是溼的,溫暖的。讓我想起來多年以前的某個小雨天,期期拉著我跑到宮中的一座假山邊,指著一個遠遠走過的男孩說:“九九,他就是你將來的丈夫。”他一閃而過,那時他不過十四五歲,穿了件紫衣,沒有撐傘,身影很稚嫩。
那時我也並沒有把他瞧得仔細,腦中反而浮現出一個鵝黃色衣服的男孩,笑得天真爛漫。現在想來,我之所以可以那麼釋然,也許是因為在他之前,我已經把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