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
姬玉正好把那條魚烤到兩面金黃,劈開一半分給我。
“我少時貪玩,所有能吃的動物都抓過,說來還是魚和兔子最美味。”
他說起來的時候神色自若,轉眼看看我,便笑道:“你這樣驚訝的神色,比平時好看許多。”
那個高深莫測笑意從容的姬玉又回來了,我收回目光開始吃魚,餘光裡瞥見他用匕首挑著另一半魚也開始進食。這匕首相當精緻,兩面開刃,柄上兩邊鑲嵌著雲紋白玉輔以雕花,刃身刻字。那如藤蔓一般的周朝文字,寫的是“夢死”。
如今的公子名士都佩劍,為劍取名多半是風雅或是明志,如“雪明”,“憫生”之類。姬玉公子的名聲比諸侯國任何一位公子都要響亮,卻未見他佩劍。
隨身攜帶一把匕首,未免顯得不夠君子,更何況匕首的名字“夢死”相當輕狂。
我這麼想著卻並未多言,只是收回目光吃完了魚,稍稍湊近火堆烤起火來。姬玉倒是不閒著,在周圍走了一圈,拿著匕首到處寫寫畫畫,也不知在做什麼標記。那火堆很溫暖,我原本就疲憊漸漸地有了睡意,正迷迷糊糊地往地上倒的時候,一雙手接住了我。我睜眼看去,姬玉扶著我的肩膀靠近我,他說道:“你在發燒。”
我偏過頭:“我……沒有感覺到。”
“……你還能感覺到什麼?”他似乎有些無奈。
“這地上潮氣很大,你靠著我的背休息吧。”
火堆在我們身側溫暖地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我的後背抵著姬玉的後背,我的頭靠在他的脖頸處,淡淡的柏木香氣包圍了我,一時之間我分不清溫暖是來自於他還是來自於火堆。
這種場景,未免溫情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曉得他願意時可以表現得極其溫柔,可是對我有必要如此麼。
“你真是瘦,骨頭這樣咯人,夏菀平日裡缺你餐食了?”他悠然開口。
我答道:“夏菀總說我瘦要我多吃,但我便是如此,怎麼吃也是不胖的。”
他低聲笑起來,說:“你啊,這話讓嫦樂知道了,定要生你的氣。”
“嫦樂姐姐要跳舞,飲食不能自在也是無可奈何。”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靠著他的背閉上眼睛。他話裡不帶刺的時候,聲音是真的很好聽,這樣的時候我是樂意多問些問題的。
“姬玉,行刺你的那些人是什麼人?”
姬玉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猜。”
“是周人,自王畿而來,對吧?”
我感到他的身體僵了僵,那我應該是猜對了。那頭領似乎對姬玉很熟悉,來人都是北方長相,說話有修飾過的洛邑口音,並且不想下死手更想活捉姬玉。
如今諸侯各自為政,曾經統領諸侯的周朝也只能管理王畿了。雖說這些年周天子收回了許多封地,名聲漸長,但百年積弱豈是一時能復。
謀劃刺殺的既不是趙國也不是吳國,是他的故鄉周,這未免讓人寒心。
姬玉卻沒有顯得太難過,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輕鬆地答道:“不錯,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追上。你需要醫治,若用走的我們還要走兩三天才能到村鎮,你的傷等不了。所以我去問他們借匹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