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錢老闆約好的時間是翌日正午。
此時陽光照人,暑期未至。
謝府一如既往地平靜,下人們井井有條的忙碌。
在一處不起眼的院子裡,站著兩個人。
羅姨娘面色有些難看,瞧著謝嬌允,狠狠皺眉:“不是說讓你不要來了嗎?府君稀罕你,可別以為誰都稀罕你!”
在眾人眼裡,謝嬌允今日才甦醒下榻,謝長年提議要辦個酒席慶祝,但被謝忠以節約府邸開銷為由拒絕,不過想想是件好事,所以還是打算整些小菜,就自家人吃。
時間定在今晚,而中間的時間謝嬌允以出去透氣為由在府邸閒逛,與往常一樣沒帶一個婢女。
逛著逛著,就到了羅姨娘的院子。
羅姨娘的樣子何止囂張跋扈,在謝嬌允面前甚至不屑掩蓋自己的厭惡,可她對其他人又不是這樣的,是那樣的好…逢年過節,羅姨娘都會給院子裡所有人都送些自制的荷包,裡面放著平安符。
可謝府也算大戶人家,雖說不上富甲一方,但不曾虧待任何一位下人。所有主子打發下人都是賞銀子或是金銀首飾,而羅姨娘一個破荷包能值多少錢?所以老是會有人在面上笑盈盈收下,轉身就偷偷棄了。
謝嬌允她…從來不曾得到羅姨娘的半分偏愛,因此荷包不會有她的一份。
有人棄之不理,有人求之不得。
謝嬌允梳著好看的髮髻,容貌絕豔中帶著病氣,身形過於單薄,卻剛好遮住了羅姨娘面前刺人的陽光,“羅姨娘,進屋說吧。”
羅姨娘像是沒見著她的神情,冷哼一聲,“這青天白日的,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不能在這兒說?”
謝嬌允沉默了,手中緊緊捏著衣袖的一角,像是在掙扎,有什麼話呼之欲出,然而對上陳姨娘的目光,落在嘴邊的話就只剩下一句:“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能給嗎?”羅姨娘不禁冷笑,“你哪來的本事?”
謝嬌允:“我能的。”
羅姨娘面上一僵,發出陣陣冷笑,“那好。”她突然說,“我要你去摘雷峰山上的雪蓮花。”
四月的風吹得格外冷。
“好。”
謝嬌允一口應下。
“我要你親手摘的。”
雷鋒塔雪百年不化,雪蓮花長在高海拔地區,謝嬌允是個體弱的,這樣一去沒死都得折半條命。羅姨娘就是故意為難她的。
謝嬌允輕聲笑笑,語氣平常,“好。”
她眼裡不見半點怨恨,就連見慣世俗的羅姨娘都不懂她在想什麼。
謝嬌允從來沒在羅姨娘面前奢求過一件東西,連同羅姨娘的憐憫也未曾擁有。
可悲,可憐。
這根本不是那個在商場時遊刃有餘的謝嬌允。
羅姨娘不知怎的,問了句:“那你何日啟程?”
謝嬌允:“你若心急,想快些見著花,等過兩天我便走。”
“明天吧。”羅姨娘說。
“好。”
她向來不會拒絕羅姨娘,這次亦然。
……
將夜,才吃完晚膳,謝嬌允便提出了這件事。
“不行,我不同意!”謝藍汐當即就道,看著謝嬌允道:“三妹妹身子還沒好全,怎可做這些操勞的事?”
謝長年也勸道:“三妹妹,生意之事不必著急,哥哥這些天在學了,幫你處理些不成問題,但現在你得好好休息,知道嗎?”
謝招娣在一旁一言不發,像是想到了什麼,只是看著謝嬌允。
謝忠和馮夫人沒說話,不過看神色顯然是不同意的。
馮夫人因為祠堂一事,府中大權已經被謝忠轉給了陳姨娘,不過沒著府中繁雜事的蹉跎,她看起來精神氣好了不少,相比陳姨娘就有些面露憔悴了。
畢竟一個青樓女子,再如何也比不過一宅主母。
馮夫人皺眉:“賺錢又不是叫你沒命的賺,若是累垮了身子,到時候更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謝長年出聲提醒:“母親,能不能別一口一個嫁人,三妹妹想不想嫁人隨她便是,便是她不願嫁人也能憑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再不濟我日後當個官養她一輩子好了。”
他說得輕鬆,但做官的能有幾個容易的,就算是高官也會擔驚受怕,生怕一個不留神被人砍了脖子。
“胡鬧!”謝忠斥道,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才看向自己一向省心的女兒,不由得嘆了口氣,妥協般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