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山下的夜格外冷,暖爐是一整夜的燒。
一行人等天亮了才啟程。
為首的是安武,每個人腰上綁了一根繩子,因為穿的多並不算勒。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突然摔倒或者不知所蹤。
謝嬌允在第三個,小蓮緊跟其後。
漫天雪地,陷入深深的腳印。雪天路滑,一個人走雪路摔倒了自己就爬起來了,摔下去就只能等死,但一堆人的話,只會在你摔倒的時候,看見一隻只伸出的手和一句句關切的話語。
“沒事吧,小心點。”
有人說,說完握上你的手拿你一把。
還不忘開玩笑道:“好了好了,快走,別掉隊了,我們可不會等你。”
“……”
騙你的。
大家都會等你。
憐希拿著地圖,“往左走,再走一百米,之前的雪蓮就在那兒發現的,不知道附近有沒有,碰碰運氣吧。”
“行。”
到了地方,眾人分開找,不過腰間的繩沒有斷。
四周都是白皚皚的一片,格外考驗視力。約摸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好吧,也不算一無所獲,安武撿到了個凍硬的紅薯。
“哎,這是……”
小蓮看著不遠處的花,又想了想圖紙上雪蓮的樣子,頓時眼睛一亮,忙喊著:“大家快來,我找到了!”
“來了來了!”
眾人衝小蓮圍上去,在峭壁上一朵白色的雪蓮開的正豔,卻又不俗,如此聖潔,難怪有人爭著搶著想要。
雪格外鬆軟,若是掉下去了,估計九死一生。人對未知的東西要麼帶著恐懼,要麼帶著新奇。謝嬌允對這類則是前面的一種。
可陳姨娘作為謝嬌允的母親,是不知道這一點還是故意的,這不得而知。
“小姐,要不還是我來吧。”相依擔憂道。
寒風颳得刺骨。
謝嬌允搖頭,她的臉被吹的發白,還是咬牙道:“無事,採朵花而已,我沒那般嬌氣。”她低頭看了眼那峭壁,眼裡浮現片刻的掙扎和後怕,卻還是忍住沒吭聲跳了下去。
兩隊人拉著繩子的兩邊,放到雪蓮的位置。謝嬌允取下腰間的匕首,這匕首是路逸停給她的,現在剛好物盡其用。
她幾乎是懸空著,只靠一根繩子來固定自己的身體,這樣久了很難受,而挖雪蓮不能破壞它的根,更不能心急,一來二去,算是一種慢性折磨。
雪慢慢落在她的肩上、發上、臉上、眼睫上,慢慢地頭越來越沉,手為了更方便動作謝嬌允沒有戴手套。
就這麼不知過了多久,上面的人肉眼可見的著急,但著急的好像不是因為抱怨,而是怕她撐不住。
好像…意識也漸漸遠去,她看著自己挖出來的雪蓮,把它小心翼翼護在懷裡。自己在慢慢往上升,之後雪蓮被放在一個盒子裡,放好,她抱著。
“小姐,我揹你吧。”憐希說。
但是,謝嬌允並沒有回應,就這般站著。
“主人。”小蓮的手扶上了她的肩,卻在下一個瞬間,謝嬌允向前晃了一下,幾乎是搖搖欲墜。
“主人,你別嚇我啊。”
“小姐!!!”
看不清,什麼都看不清,人看不清,雪也看不清。謝嬌允頭疼得厲害,迷迷糊糊想到自己一隻手抱著裝雪蓮的盒子,那另一隻手拿著什麼……
松不了。
她驟然倒了下去。
是啊,在京城都要靠藥吊著一條命的人,忍受了這麼久長途奔波和勞累,還要故作沒事不拖後腿。
此時已過午時。
她們在山上待了已經很久了。
憐希忙想去扶住謝嬌允,只是令誰都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橫空出現了一個人影先他們所有人一步,於大雪紛飛中,眾目睽睽之下,接住了她。
“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那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好聞的冰雪氣侵入鼻間,卻不覺得冷。
……
回憶如潮水一般湧來,斷斷續續,最後連成了一個小故事。
是在邊關的時候。
謝忠終於忙完了事,陪著五歲的謝嬌允說了幾句知心話。
“嬌允啊,你要好好孝敬你的親生母親啊,她為了生你差點九死一生。”謝忠回憶道:“當年穩婆出來問我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你母親明明沒什麼力氣了,但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她說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