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別開眼飛快想著對策,“我只是覺得屋內煩悶,想出去走一走。大夫也說多走走才好……”
越褚沂已然不耐起了身。
溫久寧餘光打量著他。照說涇州大捷,他沒道理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難不成,傷著了?
這般想著,她也就問出聲,“越褚沂,你受傷了?”
前頭的人稍回眸。
“下雪了、下雪了!……”
屋外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打斷溫久寧的不知所措。
因南軍多是南方人,鮮少見雪。如今涇州城雪子如柳絮,洋洋灑灑而下,可謂生平僅見。
就連習慣長安城白雪茫茫的溫久寧都忍不住直起身朝窗外看去。
昏黃的窗戶紙擋住急急下落的雪子,模糊到成團霧氣。
涇州城的第一場雪,落於這個多災多難的年關前。
山巒在雪的覆蓋下,輪廓漸隱,恰似淡墨山水畫。近處樹木,枝椏掛滿雪霜,宛如梨花朵朵,冰肌玉骨,美不勝收。百里冰封,足足覆蓋至城關口。
***
因雪來得突然,大夏軍隊的撤退受到耽擱。
車輿內一個身披輕鎧的男子眉頭緊鎖,復捂著胸口低低咳出聲。
小太監悲痛攙扶住人,“陛下!”
夏澄明擺擺手示意無礙,遂吃口湯藥抬頭看向外頭的雪景。
“朕在南方時,還未見過如此大的雪。”
“陛下是一國之君,待統一天下後想如何賞雪便如何賞雪。”
聞言,夏澄明輕笑聲,“孫大人對朕意見很大罷。”
“陛下何必在意他們的看法,您金口玉言,華陽公主率領鄭國公都支援您。”
夏澄明搖頭,過分年輕的面上平白多幾分憂愁,“朕只恨時間太短,太多的事情早已無法逆轉。涇州之敗是朕未提前做好部署,連累宋鵬將軍受辱。”
小太監額頭觸地,半句話不敢說。
夏澄明不難為他,令人下去換壺熱茶,自個重新望向漫天大雪。
天地一白,雪霰紛揚。須臾之間,山川林壑,皆被素裹,銀裝素裹,宛如玉宇瓊樓。
從前阿寧,最歡喜玩雪。
“陛下?”
熟悉的女聲稍拉回夏澄明的思緒,他體貼遞上手邊湯婆子,含笑,“皇姐來了。”
兔毛披風下的宮裝女子滿頭珠翠,她面帶深思嘆著氣,“那群老匹夫還在吵,到底是看陛下年輕。”
“皇姐不必動怒,多的是二皇子一派在渾水摸魚,真正關心戰事的又有幾人?”
“正是如此更覺悲哀。國難當前,不想著如何對付南賊,反而窩裡橫。”
華陽不住冷笑,“倒是小看了越褚沂,拿下涇州他必然會趁機北上。”
“涇州剛一失守,敵軍士氣正盛,照常理說南軍該北上。然朕以為越褚沂不一般,他行事詭計多端,趁我等惶惶不安之際聲東擊西,恐怕他會對嶺南以外出手。”
見華陽蹙眉,夏澄明解釋,“如今朝堂之上人心動盪,二皇子一黨又在暗中掣肘,實在棘手。當務之急,需先穩定朝堂,統一軍心。此事,需勞煩皇姐了。”
“能為陛下分憂,華陽之幸。”
說罷,華陽這才注意到小几上擺著的錦盒,“陛下這是——?”
“阿寧生辰將至,朕特意備下賀禮。”
話落,華陽默然。
當真是造化弄人。阿寧南下前特意問過她的意思,她明知危險重重然思及紫禁城的局勢,還是同意阿寧去了。誰曾想,陰差陽錯中陛下的確因阿寧的摻和順當回到長安,阿寧卻困於南賊手中,受盡羞辱。
阿寧打小嬌貴,如今在南軍恐怕風餐露宿。
“越褚沂心狠手辣,若阿寧無利用價值他定會殺人洩憤。朕想著,送份賀禮去,至少告誡南賊莫輕舉妄動,人質留下凡事還有迴旋餘地。”
“多謝陛下時刻記掛著阿寧。”
“阿寧是朕的妻子,朕自然記掛。”
華陽忍不住打量眼錦盒內和田玉雕的兔娃娃。玲瓏可愛,和阿寧撒嬌時有幾分相似。
妻子麼?
她忽而想起軍中情報。
越褚沂極為蠻橫霸道,阿寧入了他的洞房當真還能平安歸夏麼。
“稟告陛下,張將軍飛鴿傳書,十萬大軍已然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