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密密麻麻交錯在一塊,形成一張又大又漂亮的錦衣華服。
溫久寧身上的衣裳解開兩層,順著床榻落在地上。上頭滿滿當當的南珠貝母裝飾在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隨鳳冠被月越褚沂的大掌挑下滾落在地上,溫久寧滿頭墨髮鋪散開。
越褚沂半擁著她,輕的不像話。
溫久寧麻木張著雙眼,一瞬不順盯著窗的方向。
越褚沂的吻從唇邊向下,然後每一寸安神香都裹入他腹中。
醉人的香氣在汗水的浸潤下,香甜的有些過分。
短暫的失神後,溫久寧忽聽到頭頂低低的叫喚,“阿寧……我……”
急促掠過的號角恰蓋住越褚沂的後半句話,溫久寧努力從他上挑的眼裡窺出幾分歡喜。
她的雙臂掛在他肩頭,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去看他鳳眸裡面滿滿當當的甜酒釀。
外頭的號角大抵在宣告船即將停泊。
用不了多久,越褚沂就會走到姑蘇的皇陵舊址,登上無雙的寶座。
可惜——他遇到了她。
沒有任何猶豫。
溫久寧勾出藏在枕頭底下的銀簪,而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對準越褚沂的脖頸插入內。
冰涼的簪子帶出噴射的鮮血,冷熱交替之間,她的手分明在顫抖,卻始終不曾退讓半步。她抵著簪子,直到只剩下雕刻有海棠花的頭留在外面。
無盡的鮮血飛濺,在菸灰色羅帳上泅出點點紅梅。
更有無數蜿蜒的血跡,順著她的小臂流下,有一兩滴蘸在溫久寧雪白的面上。
她想拔出簪子再補一記,卻發覺手腕由越褚沂按住,半點無法挪動。
“你殺我。”
溫久寧透過被鮮血沾溼的睫毛,目光寸寸上移去瞧越褚沂的神情。
本以為他會悲痛欲絕,會怒不可遏會驚慌失措。然,詭異極了。
他的面那般平靜,平到好似在問她,‘你想吃甚麼?’
不知道是血的腥甜還是安神香的甜,溫久寧覺自個的喉頭被這些味道堵得有些悶。
“我殺你。”
“為甚麼?”
溫久寧想也不想,“我恨你,恨你強迫我羞辱我,更恨你身為亂臣賊子挑起戰事。越褚沂,你早該死了。”
這句初識由夏澄明說的話,最終由溫久寧再次還給越褚沂。
長安人說的不錯,南賊罪孽滔天,的確早就該死了。
“拋開那些呢?”
“甚麼。”
“若我不是南賊,你還會想殺我嗎?”
風雪交加的夜裡,船舫的旗幟搖搖欲墜。
越褚沂突然瘋魔般攥緊她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能聽到骨頭咔嚓作響,“說!”
溫久寧忍痛罵道,“會!
即使我們換個身份,我也會殺你。因為你本就暴虐嗜血,今日若非我先出手,他日我必定會死在你的手下!”
“所以你以為——我會殺你?”
“是!從我們的第一面開始,你就想殺我了。你現在掩飾得再好也改變不了你內心深處的陰暗,一旦我有不如你意的地方,你就會全力報復。”
那些話她說的越來越急,也越來越快。
好似為了折斷最後根稻草,溫久寧惡狠狠,“還有這孩子是我騙你的。我根本沒有懷孕,不過是藉助藥物的幫助才產生的假象,為的就是讓你放鬆警惕。
在每一個你抱著我滿心期待他降臨的時候,我都覺得無比的噁心,無比期待你知道真相後氣急敗壞,就像你當初惡意當著大夏的面羞辱我一般!”
所以——
她殺他,本就是天道好輪迴。
溫久寧吐出喉頭的酸澀,“直到今日,我們方才真的兩清。”
他囚禁她,羞辱她。往事種種,皆用這把簪子回敬罷。
從今往後,長安貴女溫久寧,再也不必看見南賊越褚沂了。
海棠花搖搖欲墜,沾染了血跡後更加瑰麗。它由越褚沂攥在手心,像只斷了翅膀的雛鳥。
溫久寧咬在他的虎口,血氣充斥她鼻腔還帶著皮肉分離的牙酸聲。
藉著越褚沂身形發晃的瞬間,溫久寧奮力推開壓在身上的血人。
屋內香爐因床榻晃盪歪倒在地,滿桌書冊凌亂散落。
溫久寧撕開繁重的華服猛然爬上窗柩,順手踹倒燭臺。
熊熊烈火竄上羅帳,燒得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