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表哥看都沒有看苗玥,目光依舊緊盯著公子的傷口,語氣中帶著些許不耐煩,道。
“不飛回來,我放它出去幹什麼。”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額頭上也隱隱有細汗滲出,顯然心思完全在公子的傷勢上,根本無暇顧及苗玥的震驚。
苗玥腦子已經混亂了,思緒如一團亂麻,竟然沒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想再問什麼。
她張了張嘴,剛要發聲,表哥就不耐煩了,道。
“別在這杵著,打盆熱水來給我兄弟洗臉,那麼大個人沒點眼力見兒呢?”
又有人震驚了,這一次被震驚的人是公子。
因為聽聲音,一向強勢、從不輕易聽從他人吩咐的苗玥,這一回居然真的乖乖去打熱水了。
那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清晰地昭示著她確實按照表哥的要求去做了,這實在是令公子感到震驚。
公子不由得嘆氣,看來在調教女人這方面,他跟表哥是差著好幾個身位的。
青雲城裡的天道門,天道門裡的流雲山,流雲山裡的追風樓。
追風樓前寬闊的廣場上,零零星星有幾個人在走動。
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但在這些身影中,有一個人顯得格外扎眼,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個人橫躺在陽光充足的一截臺階上,四肢隨意地伸展著,姿勢極為放鬆,好像是在曬太陽。
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那片溫暖的陽光中,彷彿世間的紛擾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毫無形象可言,身上的衣物顯得皺皺巴巴。
他臉上蓋了一本書,那本書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如何成為絕世高手》,這書名與他此刻懶散的姿態形成了一種奇特而又荒誕的對比。
正在曬太陽的人忽然渾身一抖,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做了個極其可怕的噩夢。
他有些煩躁地拿開了蓋在臉上的書,嘴裡嘟囔著幾句含混不清的話語,那聲音低沉而模糊,彷彿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他緊接著坐了起來,眉頭緊皺,滿臉的惱怒,手臂猛地一掄,將書朝遠處狠狠地砸去。
他費力地爬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在動作間顯得更加凌亂不堪。
他雙手叉腰,挺直了腰桿站在廣場上,像往常一樣開始了每天必走的流程————叫罵。
“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放我走!”
“憑什麼把我關在這個鬼地方!”
“我犯了什麼天大的錯!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快放我走!”
“我要回家!我要種地!我要挖包穀!”
“到底什麼時候放我走!給我個準話,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雜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一邊罵,一邊在廣場上轉著圈狂奔。
他,當然就是李麻雷,一個被命運捉弄到快要崩潰的傢伙。
路過的人只是淡淡的轉頭看他一眼,目光中沒有絲毫的停留,甚至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想浪費在他身上。
對於他們來說,李麻雷就像是路邊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誰又會對一粒塵埃產生憐憫。
這種情況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已經見過無數回,多到已經無法清晰地回憶起每一個具體的畫面,早已經司空見慣。
對於這種事情,他們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動容,只是默默的走過,將這一切視為平常。
在遠處的一處屋簷下,狗賊和另一個負責掃地的老傢伙正悠閒地坐在陰涼處的臺階上,看著遠處瘋狂叫罵狂奔的李麻雷。
狗賊率先開口,道。
“來吧,賭一把,他這次又要鬧多久。”
掃地的老傢伙眯著眼睛,看了看那邊還在發狂的李麻雷,眉頭微皺,想了想道。
“一刻鐘吧,差不多都是這個時間,還沒人能一直鬧一刻鐘以上。”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和冷漠。
狗賊皺著眉頭,大聲道。
“我看不然,你說的那是一般人,我看這哥們兒不一般,我賭他能鬧一刻鐘以上。”
說完,狗賊掏出火摺子,點燃了一根香,插在面前磚縫上。
狗賊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斜著眼睛說道。
“走著瞧,你就等著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