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搭好,讓平山過去,然後馬上把跳板撤了。
金公為什麼不懲治平山,就這麼輕易地把他放走了呢?這就要說到金公之前“忖度半晌,主意拿定”這八個字了。他心想:“平山深更半夜過船,不是偷東西就是偷人。要是真的是偷東西,倒還容易處理;可看他這副樣子,明擺著是偷人。”所以他獨自提著燈籠,親自去檢視,看到三船的燈先是亮著,然後又滅了,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沒想到又看到那雙紅鞋,還有巧娘驚慌失措的樣子。“這下事情肯定是真的了,巧娘絕對不能留!”所以他把巧娘騙出艙,把她推進了水裡。又轉念一想:“平山倒是不好處置,就怕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去,到時候醜事傳得沸沸揚揚,我的臉往哪兒擱?還不如含糊其辭。”於是就說:“我這裡人多,用你不著,你回去罷。”雖然便宜了平山,但這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也能避免讓更多人知道這件醜事。
再說李平山,就像被赦免的罪犯一樣,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進艙一看,見蔣平的床上只有衣服,人卻不見了,心裡暗自疑惑:“姓蔣的去哪兒了?難道他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這時,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喊道:“誰?誰呀?怎麼掉進水裡了?你倒是小心點兒啊!這是在船上,可不是住客棧,能這麼不小心嗎?來,我拉你一把。這是怎麼搞的!”然後才聽到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進了艙來。平山一看,原來是蔣平,渾身溼漉漉的,像只落湯雞,正不停地打哆嗦。平山問道:“蔣兄,你這是怎麼了?”蔣爺說:“我去後面解手,沒想到一腳踩空,掉進水裡了。多虧我及時抓住了後舵,不然差點就沒命了。”平山見他抖個不停,自己也覺得渾身發冷,發起抖來。他連忙站起來,拿過包袱,找出褲襪等東西,又挑出一套舊的給蔣平,說:“你把溼的換下來,晾乾了,再換回來還給我。”然後他自己拿出一雙新鞋。兩人一個穿,一個換。蔣爺把溼衣服擰乾,抖了抖,晾起來,只顧自己收拾衣服。猛地一回頭,看見平山呆呆地坐在那裡,一會兒搓手,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拿起手帕擦眼淚。蔣平心裡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卻故意不理他。
蔣爺晾完衣服,在床上坐下,看著平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明知故問:“先生,你這是為了什麼事這麼傷心啊?”平山說:“我有我的心事,不方便跟別人說。我問你,蔣兄你到湘陰縣是有什麼事啊?”蔣爺說:“之前說過了,我到湘陰縣找個熟人,先生你怎麼忘了?”平山說:“我現在精神恍惚,什麼都記不得了。蔣兄你到湘陰縣找熟人,我也到湘陰找個熟人。”蔣爺說:“先生你昨晚不是說要跟著金太守去上任嗎?怎麼又要去湘陰了?”平山說:“蔣兄,你怎麼又喊我先生了?咱們還是好兄弟,別這麼見外。我跟你說,我看他那裡的人不太合得來,所以昨晚我又見了金主管,讓他告訴太守,我不去了。”蔣爺心裡暗笑:“好你個小子,還跟我裝腔作勢呢。像他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真是該殺,留著也是個禍害。”又說:“這麼說,這船錢怎麼算呢?”平山說:“當然是大家一起分攤了。”蔣爺說:“這就好,我這下可放心了。天也不早了,咱們休息休息吧。”平山說:“蔣兄你先睡,我稍微坐一會兒,也睡了。”蔣爺說了聲“那我就不客氣了”,倒頭便睡,不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平山坐了好長時間,才躺在床上,可他哪裡睡得著啊,翻來覆去,一整夜都沒閤眼。後來又聽見官船上鳴鑼開船,心裡更加難受。蔣爺也被吵醒了,就叫船家收拾東西,這邊也準備開船了。
這一天,平山在船上唉聲嘆氣,像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的,既不吃也不喝,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呆呆地坐著。到了傍晚的時候,翁大等人把船藏在了蘆葦深處。蔣爺誇讚道:“這地方可真好!這才是避風的好地方呢。”翁大等人聽了,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平山說:“我昨晚一夜沒睡,今天有點困了,我要先睡了。”蔣爺說:“尊兄你就安心睡吧,保準你今晚能睡得安穩。”平山也不回答,倒頭就睡了。
蔣平心裡暗自琢磨:“按道理我是應該救他,可他做出這種事,平白無故就把巧娘置於死地。要是我救了他,巧娘豈不是要含冤九泉,永無昭雪之日?還不如讓翁家兄弟把他殺了,給巧娘報仇,之後我再殺了翁家兄弟,為他償命,這樣一來,兩邊的仇都報了,豈不是兩全其美,就像在天平兩端放上了等量的砝碼,一切都平衡了。”他正想著,只聽見翁大說:“兄弟,你動手還是我動手?”翁二回答道:“這有什麼要緊的,兩個軟蛋,不管誰動手都一樣。”蔣平一聽,心中暗喜:“好了,他們要動手了!”他悄無聲息地像只貓一樣,輕手輕腳地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