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德推開那扇略顯沉重的大門時,一陣夾雜著寂靜冬夜冷意的風悄然侵入。
屋內光線昏暗,銀白的月光透過那扇開啟的大門照亮的一小片空間,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寂寥。爐火已經熄滅,只餘零星的炭灰散落在爐膛中。
怕吵到桑迪,哈蒙德放輕動作,第一次在自己家體驗做小偷的感覺。
洗完澡換好睡衣後,這位不要臉的紳士又停在了桑迪的臥室門前。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一道縫,淺淡的光線投射到毛茸茸的地毯上,光影緩慢擴大,厚實的地毯完美吸收了哈蒙德本就不重的腳步聲,一個黑影悄無聲息進來了。
房間內瀰漫著一股熱氣蒸騰後淡淡的奶香,他順著香味望向不遠處的桌子,在看見一個空了的玻璃杯後,情不自禁彎了彎嘴角。自從他跟桑迪說喝牛奶有助於長高,這位對自己身高極度不滿的小先生就一天一杯,嘴上倒是質疑,行動上卻一點也沒落下。
只是,夜間喝牛奶,他漱口了沒?
視線遊移,不遠處柔軟的床鋪上,被子微微隆起,隨著夢中主人的呼吸節奏輕輕起伏。哈蒙德伸手把玻璃杯往裡推了推,側身一步步靠近,隨後半蹲下去,想要搜尋桑迪睡的紅撲撲的臉。
窗簾被拉的嚴實,臥室的門也被虛掩著,整個空間裡沒有一絲光亮,模模糊糊找了幾分鐘,愣是沒有看見桑迪毛茸茸的腦袋。這下可以確定,桑迪又把整個人埋在被子裡了。
眉眼彎曲,眸中的柔情似水,他在心裡嘆了一聲。溫熱的手小心翼翼的拉著被角,不是他故意捉弄,這樣睡覺對桑迪不好。沉溺在夢境中的人無意識地哼了幾聲,可憐兮兮的又往裡縮了縮。
揪著被子的手猶豫地停在原地,桑迪的呼吸又漸漸變得悠長而均勻,哈蒙德也開始動作,被子下移,露出小半張漂亮的面容,許是因為在被窩裡呼吸不暢,他睡得不太安穩,眉頭擰著,嘴唇也咧開了一點。
這人蜷縮起來側躺,臉頰邊緣的肉被緊靠著的手擠得微微變形,突如其來的涼意凍得人抖了抖,他嘟囔了句什麼,長長的睫毛輕顫,那雙眼睛快要睜開時被人用手捂住。可惜,哈蒙德溫熱的手對比熟睡的人散發的熱氣還是過於刺激了,桑迪不滿的哼哼幾聲,用睡得綿軟無力的手去推那攪人美夢的手。
“ 抱歉,桑迪,吵到你了?”哈蒙德嘆了口氣,試探性的開口輕聲詢問。
迷迷糊糊的人像是沒聽清,被窩裡的鼓包挪動了一下,桑迪捏著順從放開的手指,用臉往上蹭了蹭,差點把哈蒙德嚇得呼吸驟停。
渾身僵硬的人不敢動,等人又平復下來,又像是受到蠱惑似的往前湊,他的鼻尖都快要碰到桑迪側臉時,那壞孩子又動起來了,他從剛剛接近平躺的姿勢又轉了過來,輕鬆的睡眼好像睜開了一瞬,太黑了,哈蒙德也不敢確定。
“……哈蒙德,你怎麼不抱我睡覺了?”睡得迷糊的人委委屈屈地念了這麼一句,好像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他往裡扭了扭,自以為幅度很大,其實只給人留了一點空,黏黏糊糊地又朝人伸手。“上來抱我,不是都做了好幾次了嗎……”
哈蒙德喉嚨緊了一瞬,心情微妙的盯著某個似乎是在撒嬌的壞孩子。他發誓,只是在睡前想來偷偷看一眼桑迪,絕對沒有其他想法。而且,桑迪應該是做夢夢見他了,兩人從說開到現在總共就抱著躺了那麼一次……可是,如今桑迪都邀請他了……
一分鐘後,桑迪舒舒服服的把臉埋在哈蒙德的頸側,有隻熱乎乎的手摟在他的腰側,他滿意地把臉向上貼,在他光潔的下巴處親暱地蹭了蹭,不一會兒,又睡熟了。
哈蒙德也閉著眼,感受著手上綿軟的觸感,微微側過去嗅嗅桑迪,他的小先生總說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冷香,其實他自己身上也有那種像陽光一樣溫暖的氣息,讓人深深迷戀。
他們的被子隆起一個比剛剛更大的鼓包,一起一伏,就像是夜晚黑沉大海中緩緩搖曳的小舟,還載著兩顆互相貼近的心。
就這樣吧,今晚不走了,等明早桑迪起來他再道歉吧……
陷入夢境前,哈蒙德這麼想到。
這合理嗎?早說夢會成真,他就直接做個自己躺在金山上面的美夢了。
桑迪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內心崩潰無比,臉上一片死寂,一動不敢動。早起遲鈍的大腦像是生鏽的機械零件,每次轉動都要停半拍思考。
“桑迪,醒啦?”
沙啞帶笑的嗓音從枕下的胸膛悶悶傳出,桑迪應激似的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他有氣無力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