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一天,她——或是他們,都要被迫離開,到那時,在疾風驟雨中,還能走多遠、去何處呢?
縱使此刻她拿著傘,又能庇護多少人?
天色暗得猶如傍晚,冷氣的溫度不知何時變得過低,她不禁搓了搓裸露的膝蓋。
“扯遠了,”她尷尬地笑笑,繼續話題,“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葉晟一眼就看到她指腹上那些重重疊疊的月牙形掐痕。
這是她壓力大時的習慣性動作。即使剪短了指甲,還是免不了會掐出痕跡來。
“我擔心在找到幕後推手之前,貿然封掉小組,會讓他們轉入地下,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她鬆開手,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葉晟的眉頭蹙了一下,淡色的眸中透出深沉。
“對普通人來說,adca和超能力的存在,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現在小組的熱度持續上升,一旦更多的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局面會更加難以控制。”
顧臨溪無言反駁,只得垂下眼。他說得不無道理,近來各種打著“異化物品”噱頭的詐騙不少,以及王志手上的晶石還未找到來源……重重危機恐怕已經在暗中鋪開。
她嘴唇緊抿,無意識間,指甲又無意識地陷在肉中。
葉晟突然拉過她的手腕,將兩隻手分開,往她的掌心裡放了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玩意。
“這醜東西你還留著啊?”她拿起打量,不禁納罕。
有一回赫萊硬要拉著她去做什麼手工diy,結果她花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個看不出五官的毛絨糰子,連輪廓都歪七扭八。後來葉晟來接她出任務,她順手就把它丟在車上了。
雖然醜,手感還是不錯的。她輕捏了幾下,沒敢使勁。
“做決策本就是很難的事情,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哪有這麼誇張。”她作出不以為然的樣子,抬手將毛絨糰子丟了回去。
葉晟不打算揭穿。
突然,他像是見到了什麼,眯起眼看向遠處:“是陳溯嗎?”
雨幕中的人影遙遙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招手。他渾身已經溼透,從街對面小跑過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們也確定了就是陳溯。
轉眼,陳溯就已經到了店外。
“他怎麼回來了?”
顧臨溪話音剛落,只見他突然驚恐地往左側看去——
一輛轎車以極快的速度從他們的視線盲區竄出,軋上人行道的道牙,全速撞上外牆。
砰!懸在天花板上的吊燈被震得猛烈搖晃。
嘩啦——
渾身是血的男人從半空落下,撞碎整面玻璃砸在二人之間的桌上,又彈出去滾得老遠。
刺眼的車燈和瞬間炸開紛飛的玻璃碎片,讓顧臨溪的視野幾乎是一片白。
她下意識地展開風牆,卻為時已晚,血水混雜著雨水,飛濺在身上、臉上。
回過神,她跳起來趕忙去摸陳溯的脈搏——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陳溯死了。
一時間,她呼吸困難,不得不伏下身大口喘氣。很快她就發現這不是心理作用,頸側正湧出熱流,她死死地按著,也無濟於事。
冰晶在傷處蔓延,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腦仁一陣刺痛,但同時,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忍著點,得把血止住。”
葉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