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
是嚴歧南常買的那種,綠色包裝,細長,有淡淡的薄荷味。
她取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偏過頭,仍是不習慣——
尼古丁,酒精,她不喜歡這些欺騙大腦的東西。
顧臨瀾效率很高,一天不到就已經把蘇嶺的履歷翻了個遍,她靜靜地聽他說完,心裡有了底。
煙就這麼空燃了大半,她抖抖菸灰,迎風望著發灰的夜空。
這人還有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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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蘇嶺是鍾英的女兒?”岑遠又啃了一口香蕉,嘴裡含糊不清,“這麼敏感的身份,沒道理總部會不知道。”
“鍾英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會出事,一早便給女兒改名換姓,連年齡都改了。我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破綻,確定蘇嶺就是鍾宛寧。”
她聽著電話那頭顧臨溪平靜的嗓音,沉思片刻道:“你想我怎麼做?”
“不是我想怎麼做,而是我們必須除掉她,”顧臨溪停了停,“但最好秘密解決,不要打草驚蛇,否則我這邊不好辦。”
“知道,多謝你了。”
“不客氣,都是分內事。”
岑遠沒作聲,等她繼續說。
“萬一有人也在調查蘇嶺,或是請示許總想採取什麼行動,麻煩你不要理會,也不要干涉。如果可以……”
“我會跟許總說的,”岑遠笑了笑,“不用管他,對吧。秘密處理她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多半派我處理。”
“嗯,謝了。”
對話結束得很乾脆,顧臨溪沒料到岑遠多一句都不問,她準備好的說辭壓根沒有派上用場。
段多安遠遠地站著,看到岑遠掛了電話才走上前。
岑遠大剌剌地坐在草地,肩上掛著衛衣外套。宜東的冬天雖然不冷,但也談不上暖和,她卻還是穿著短褲。
段多安遞過一瓶水:“誰找你?”
“顧臨溪。”
岑遠開始吃第二根香蕉。她剛跑完十五公里,正是餓的時候,段多安彷彿早有預料,不知從哪拿出了便當袋。
“包子,你之前說好吃的,”他一一拿到她面前,“她突然找你幹什麼?”
“不是吧,你從家裡偷的?”
段多安無語:“我讓陳姨做的。”
“替我謝謝陳姨。”岑遠咬了一口,熱騰騰的糖餡兒溢位來,香得很。
她想起什麼:“你差不多該走了吧?”
她轉頭打量了一眼段多安,他穿著考究的舊西裝,老派素淨的設計,與他年輕的面容不太相襯。
“嗯,殯儀館那兒已經在準備了,大約下午就能結束。”
“節哀。”
段多安撇嘴笑了笑:“小時候外公總跟我媽吵,動不動就要說到我這個死仔,不過他對我還是很好,每次出差回來都給我帶些新奇玩意,有空的時候也會教我念書。他脾氣倔,嘴上不肯輸,但我媽去世後……他的話就少了。”
岑遠拍拍他的背,也嘆了口氣。她出院幾天後,段多安問她能不能陪他回趟宜東。
她想段多安大概是沒法再度面對親人的離世。宜東於他而言是難以釋懷的傷心地,自從母親離世,他就鮮少再回到段家。
因此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死亡,葬禮。她想到這兩個詞,閉上眼便是熊熊的烈火。
對段多安而言亦是。
“顧臨溪找你做什麼?”段多安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沒什麼。”
他狐疑地盯著她:“你跟她很熟?”
“不是你該管的。”說罷,她輕推段多安:“快走吧,別耽誤了。”
“一結束我就回來。”
段多安還是上車前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岑遠屈腿坐著,手臂支在膝蓋上,拎著半瓶水晃晃蕩蕩,風把她的頭髮吹得像一面旗幟。
那是很堅毅的一張臉龐,不說不笑時冷冰冰的。她正出神地遙望遠處,彷彿狂風中的不倒的磐石。
可越是如此,段多安就越害怕她會在某一天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