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遠在長社被觸動的,是他的“神”。
氣中所生之神。
五臟奇異的“氣光”在剛剛那一剎那,於冥冥中接到了遙遠的呼喚。
那呼喚並不是從須水河畔直達陳仲五臟的。
在陳仲感受到“呼喚”,並莫名覺得熟悉,覺得應當回應之際。
他就更為清晰地察知了一切的來源,及其到來的歷程。
蓬萊道洲,仙門郡,朝廟中的代替了草扎的木質塑像,仙門山正在建造的聞止觀主殿大梁,岫山殘破小廟中刻痕清晰的貢臺……
許許多多的地方,傳來了一幕幕的由人,或者妖,甚至鬼的誦唸、祝禱。
有的地方,比如仙門郡朝廟的木質塑像處,泛起的祝禱繁多而稠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一陣大風吹拂了林海,數不清的葉片震動聲讓人無法辨認。
而有的地方,比如聞止觀主殿大梁,祝禱之聲僅有數人,那裡領頭的李木匠堅持著輩輩相傳的“營造祭儀”,大梁上架之時,要焚香、舞蹈、分撒貢品,要誦唱神靈或先輩聖賢,李木匠誦唱的正是仲公爺爺。
最終,所有的這些地方,都在傳遞著一句話——行仲公爺爺之道。
這句話由五臟“氣光”接收,隨即便被鈞平劍中之神所察知。
鈞平頓時興奮起來,似乎想要主動去回應些什麼。
陳仲沒有阻止,於是鈞平劍柄處,便徐徐展開了那須水之畔的畫面。
鈞平是想要做到更多的,但祂力有未逮,陳仲又沒有更多行動,只是靜靜觀看。
於是,那畫面中,手持荊條的刀客拼力相鬥,展露出令人讚歎的強橫刀法,但終究不是兩名六品大修士的敵手,節節敗退。
羊壇帶著劉伶被徐寅纏住,無形劍雖妙,卻少了犀利殺伐,一旦對手有所戒備,便難做為。
眼看三人都難走脫,司茂頭顱猛然被擲向徐寅。
徐寅被頭顱所附著的刀意所逼,又不敢毀壞司茂頭顱,恐怕在司氏那裡給羊氏帶來更大責難,只好退避。
得了這樣的機會,羊壇終於擺脫糾纏,待要回頭招呼周青,卻見周青已是丟開破碎的荊條。
“代某將頭獻於仲公爺爺,便說周青今世無緣拜在爺爺座下受教,來世……”
噗!
成泰的直刀插進周青胸膛,截斷了周青話語。
下一刻,成泰手腕一抖,周青體內頓時透出層層血氣,剎那間軀體四分五裂。
“進之兄!”
劉伶眼角綻裂,奈何卻什麼也做不了。
“拿下此二人!”
成泰擊殺周青,轉頭指著羊壇、劉伶,厲聲呼喝。
羊壇咬著牙,急催劍法,隱去自身與劉伶身形,狼狽而逃,再不敢多停。
徐寅追去。
周基則皺眉來至成泰身旁,看著一地殘屍:“此人亦勇烈之士,何必輕辱?”
成泰冷然道:“哼!匹夫之輩,焉得言勇?況且今日之失,國公、鄉侯見責,誰來憐惜我等?”
說著,成泰一腳將周青頭顱踢開,只招呼軍士拿來木函,裝了頭顱,白堊醃製,遞送方丈道洲,司旦軍前。
長社郡,鍾氏院中。
一片寂靜。
鍾玉、鍾季拙、王琦與長社敕神,都很清楚地從鈞平展開的畫卷中,聽到了“仙門郡周青”、“行仲公爺爺之道”等言語。
司茂,就這樣被刺殺了。
而且根本不是陳仲親自動手。
鍾季拙心中的不甘、不服迅速消散,他是認得周青的,此前其人在羊壇陪伴下,拜訪止休宗,那時候鍾季拙也曾面對面與周青寒暄。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周青要殺的不是司茂,而是他鐘季拙,在那樣的距離下,暴起發難,他鐘季拙能夠不死嗎?
或許他能比司茂堅持的時間長點,可他的身邊卻不會有兩名六品的大修士做護衛。
幸虧,來找他鐘季拙的是陳仲,而不是那個高喊“行仲公爺爺之道”的瘋子!
王琦則在震驚之後,迅速感到恐懼。
剛剛那個人,與陳仲的關係必然密切啊!
他就那樣死了,而且死狀慘烈。
若是陳仲怒起,他這個小小的長社郡郡守,如何應對?
倒是在他身旁的長社敕神,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很是疑惑地看了陳仲兩眼,但也不敢放肆,很快就低垂了眼眸,將目光投向地面。
“仙門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