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峭壁夾峙之下,則是一條十分平緩的山澗。
那山澗算是晉山中較為危險的三十六處險地之一,名曰滯幽澗。
山澗水流看似平緩,但隨時隨刻會有不知因由的漩渦產生。
原本清亮見底的溪水,形成的漩渦卻幽藍近黑。
滯幽之名,正是因為這些漩渦而得。
傳言中,不少修士探索漩渦,卻是一去不返,就連感應大修士都有失陷其中的。
羊壇不但知曉傳言,還知道止休宗第八代傳人達齋先生,就是在這附近追逐玄鳥而不知所蹤的。
所以即便從峭壁下的河谷道透過,路更好走。
可羊壇還是領著劉伶攀山脊而行,不敢太過靠近滯幽澗。
劉伶順著羊壇所指方向觀望良久,沒有看到什麼大鳥,目光卻是順勢望向溪流,恰巧一個深暗的漩渦忽然出現!
劉伶猛然汗毛倒豎,被山澗、漩渦嚇出一身冷汗。
卻說那滯幽澗一個漩渦何能如此?
有詩為證:
蝦蟹遊何代?力士開山岩。
潢潦集霜子,青鮊久未旋。
忽來渦中信,禱爾脫生天。
視此混黯下,落在幽冥間。
旦夕魂做鬼,清白焉再還。
叨語未曾盡,英烈氣已前。
為役玄君座,引道不得寬。
劉伶分明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影子,驟然出現在了那幽黯的漩渦上方,接著便似有什麼存在,對那影子說了什麼,影子即刻邁步走向漩渦。
劉伶尚未痊癒的眼角再次裂開,他分明覺得那影子就是周青!
張口欲呼。
那影子好似也感受到了劉伶的注視,迴轉半身,向著劉伶招招手,便再不停留,直直走入漩渦之中。
劉伶顧不得眼角流下的鮮血,顫抖著拉扯羊壇衣袖:“德泉、德泉你可曾看見?”
羊壇還未從他看到的大鳥中完全醒悟,被劉伶拉得一個趔趄。
“劉兄你也看到了?那鳥好大!”
劉伶急急搖頭,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峭壁下的滯幽澗,可是那幽黯的漩渦竟眼睜睜褪色、消失。
平緩的水流,再次變得清澈見底。
劉伶憑藉大修士的視力,甚至能看到水底搖曳的水草,以及水草葉片下附著的顆顆魚子。
“不!是進之、是進之!”
劉伶急促地指向水面,讓羊壇去看。
可惜,這個時候,連那漩渦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還如何能見那道奇怪的身影?
羊壇聽到說是周青,倒也將那什麼大鳥暫且丟開,凝神張望片刻,什麼異常也未曾見到。
不過,劉伶一直堅持說他看到了。
一位感應大修士,某種程度已經開始脫離於凡俗的人,他的感觀,很多時候是不能以尋常人的目光看待的。
羊壇猶豫片刻,決定以催動無形劍術時,可以獲得的特殊感觀,再去檢視。
只是這麼做的話,或許會有不測。
畢竟滯幽澗的那些漩渦,還有剛剛羊壇看到的大鳥,到底存在著什麼玄妙,會不會因過於探究而引發什麼變化,很難講。
“我以無形劍試上一試,若無結果,還是先行離開。”
劉伶也知道後有追兵,他自己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去查探,見羊壇肯再嘗試一次,當然點頭應允。
無形劍意舒展開來,羊壇背後的闊劍便即消失。
但羊壇那口怪模怪樣的闊劍,只是尋常兵刃,再加上他自己修為有限,哪怕他領悟了劍意,闊劍也難以及遠,至多不過凌空飛出十步。
這根本無法感應到滯幽澗底部的狀況。
須臾。
羊壇收回闊劍,對劉伶搖頭道:“太短。”
劉伶大為不甘,難道就這樣離開嗎?
萬一剛剛那真的是周青,萬一他們做些什麼,就能救了周青,而這樣放棄了的話……
劉伶下意識握拳。
但掌心卻有硬物……
蒲刀!
周青的蒲刀!
劉伶振奮道:“能以此刀試探否?此刀周兄佩戴經年,且其中有神,已為周兄喚醒!”
羊壇一隻手提著司茂的腦袋,一隻手摸摸下巴,說不定,還真行!
接過蒲刀,羊壇低聲叨咕幾句,要蒲刀助他,若能尋到周青,也免了它與主人就此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