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必欲此子避入北海?”
陳仲開口了,是對那老嫗。
老嫗聞聲,臉色驟變,她直至此刻才察覺了陳仲的存在。
急忙轉身過來,老嫗望著陳仲,雙眼中血淚淌得更急,臉上皺紋好似地震中的山川般,無法平靜。
但在董志張的角度看,老嫗剛剛那股猙獰,卻是消失不見了。
“是!”
老嫗嘶啞著開口了。
“老婦只求孫兒能進城躲避!”
陳仲臉色絲毫不變,繼續問道:“哪怕明知城中時疫大起?”
老嫗顫抖著,狠狠點頭。
“呼……”陳仲長出一口氣:“當如你所願。”
話音落時,陳仲、董志張以及那小娃竟然同時不見。
書吏心中一動,慌忙回頭,從城門縫隙中看去,果然見得那一個提蛇,一個按劍的兩人,並泥猴般的小兒,已然穿行在城中遍地倒臥的百姓中,只是那些百姓,好似沒有一個發現他們。
與此同時,只聽陳仲的聲音再度響起。
“汝願望既遂、大仇亦銷,若仍戀眷陽世,逡巡不去,休怪某家親自相送。”
話音落時。
那老嫗發出兩聲“呵呵”怪笑,臉上流露出難以言述的暢快表情,隨之仰天便倒。
噗通一聲。
驕陽下,塵埃濺起。
幾名兵丁早已脫力。
書吏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心中隱隱覺得,老嫗肯定不能再做怪了,剛剛那兩個怪異人物,定不簡單!
膽氣恢復,力氣便很快歸來。
片刻後,書吏催促著兵丁,幾個人一起上前檢視。
卻見那倒在道路上的老嫗,竟是已經腐爛多時,直至此刻,才有惡臭傳出。
原來剛剛與他們說話、角力的,根本不是活人!
城中,陳仲勉強找到了一處稍微潔淨的地方,三人站住腳,這才撤去障眼法。
實質上,城門處的書吏、兵丁所看到的,都只是過去發生的景象,陳仲不願意與這些人多糾纏,便事先向董志張請教了一手迷幻之術。
雖說陳仲沒有深入研究,臨時使出來也是障眼法層次,但仍舊比董志張用出來的威力強了許多。
此刻,董志張入城後,見了諸多慘象,心中悲憫的同時,也頗有些惴惴不安。
無它。
只是因為陳仲“聞名止惡”的名聲。
北海郡發生這般慘痛事件,無論是這裡計程車族粱、陰、杜三家,還是那太守謝弼,以及直接吞噬城外百姓的妖鬼,就沒有哪一個能夠完全逃脫干係的。
萬一陳仲認定了所有這些都是為惡之徒……
要知道,陳仲未曾破境感應的時候,都向來不因敵手強橫而讓步。
如今他可是已經突破了感應的!
而且,此刻由董志張拿著的蛇妖,生前也是一頭感應大妖,結果陳仲出手時,董志張甚至沒有察覺出有什麼玄妙,然後蛇妖就無聲無息死掉了!
這般手段,董志張除了讚歎佩服,就是為謝弼等人暗中捏一把汗。
別看謝弼突破感應多年,真要生死相爭,誰勝誰負……
呸呸呸!
董志張忙在心裡阻止他自己繼續想下去。
無論陳仲還是謝弼,都是他的好友,更是他仰慕、敬佩之人。
他們爭鬥起來,傷了誰,董志張都無法接受。
只是城中這般模樣……
董志張也實在找不到為謝弼開脫的理由了啊!
北海郡與仙門不同,這裡在喬氏主政時,人戶繁衍,百姓很多,如今一朝聚集城中,立刻就超出了郡城的容納限度。
這般情形下,不說如何撲滅時疫,至少也該主動清剿城外的妖鬼之流了。
但實際情況卻是,妖物已經囂張到敢於靠近郡城。
這就算是在仙門郡,都未曾發生過!
“這……子正公,接下來,你、你有何打算啊?”
董志張扛著蛇,憂心忡忡。
陳仲哪能猜不到董志張因何憂慮,只是,如今的陳仲,早已不是曾經的陳仲。
“打算,你我不是說好的,前來救治徐偉長嗎?”
陳仲看著董志張臉上且驚且喜,頗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繼續道。
“那之後,便要將這娃兒送去郡府,以喬氏治北海之政,想必當有孤獨園吧?”
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