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運送財貨的車隊間,一輛毫不起眼的輕車,停在那裡,安靜等待著透過前方的窄橋。
車窗內垂下的布簾好似被風吹開一角,倒也無人在意。
車內,連日來都難以安寢的司茂,即便有著關內侯的法力傍身,依舊顯露出深深的疲憊,兩隻眼睛下已有隱隱的青黑。
不過,此刻的車內,並不只有他一人。
在他兩側,還分別坐著一位全副甲冑的將軍。
周基、成泰!
這兩人此刻本該在司旦帳下聽用,防備孫吳侵攻,同時還兼任著方丈道洲北郡、列鰲郡的郡守司職,等閒不可離開。
但不知何時,卻悄然來到了此間,隊伍中幾乎無人知曉。
得了這兩人的暗中看護,司茂嘗試在車中補眠,可惜這輕車實在普通,顛簸嚴重,直到停下等待,才終於讓司茂恍惚間能夠入睡。
周基、成泰二人卻紛紛皺起眉頭。
“別駕醒來。”
周基出聲,將司茂喚醒。
司茂頓時暴躁,哪怕這兩位是來護衛他的,也耐不住,在語氣中帶出不滿:“又有何事!”
成泰暗歎一聲,心道此人不知輕重,但還是道:“別駕不願穿戴甲冑,也將朝服穿戴整齊為好。”
司茂咬牙道:“朝服穿戴起來,某還如何安睡!那本令法力,一旦穿戴朝服,便無一刻不需壓制!”
朝廷賜予本令,既是權位,也是力量,若是本身修為境界不足,又已經將本令法力納入自身,接下來就會很辛苦了。
這種情況下,文官將朝服穿戴整齊,既是能夠驅御法力的前提,也會使得穿戴期間,必須全心全意壓制、掌控那龐大的法力。
武官有相應甲冑。
依靠爵位得到本令的,則是朝服、甲冑均可,只看朝廷隨本令賜下了什麼樣的職位和服色。
司茂的關內侯,既有受賜甲冑,又有朝服,是可以自行選擇的。
但這兩樣無論哪一種,穿上之後都顯然不適合睡覺。
先前周基和成泰一直在勸說司茂穿戴甲冑,這樣萬一遇到截殺,總比朝服更加方便鬥法,而如果臨時再去穿戴,則未必還有那個機會。
雖說司茂這樣的紈絝,周基和成泰也沒有期待他能做些什麼,但他總是具備關內侯的法力的,關鍵時刻能夠自保一瞬間,就能為周基和成泰爭取到重創,甚至擊殺襲擊者的機會。
特別是,那預想中的襲擊者,還是天下聞名的陳子正之時!
只是司茂嫌棄甲冑沉重,無論如何都不肯在車中穿戴,一直遷延到此處,司茂又要補眠。
“某家本欲行走水路,是你等偏要選擇陸路,既然如此,你二人自當護我周全,如若不然……”
司茂語帶威脅,反正這兩人都是叔父司旦所提拔,司氏對他們恩重如山,說是朝廷官員,其實在司茂看來,也就是他們司氏內身份高一些的奴僕。
平日裡給他們一些臉面,卻不是讓他們以下犯上的!
被司茂威脅,成泰便要發作,還是周基以目光制止了他。
“哼!”
成泰冷哼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來此,也是看在司旦的情面上,以及為了維護朝廷綱常。
周基見成泰忍住了脾氣,方才對司茂肅聲道:“來者或是蓬萊陳仲,別駕威脅我等,並不足以確保性命。”
司茂煩躁地抓著頭髮,陳仲!
他當然知道來的很可能會是陳仲,否則他也不用連日不得安寢了!
可是已經這麼多天了,聽聞那陳仲正在止休宗尋鍾季拙麻煩,有鍾季拙在前面擋著,他這裡天天緊張萬分,又總是等不來預想中的報復截殺,一直這樣防備下去,誰又能撐得住?
有心不理會。
可是陳仲這個名字就像東邊那隱約可見山巔的晉山,無法忽視!
晉山在泰山郡以東,長社郡以南,汲郡以北,俯瞰東海,西臨須水,乃是長州道內,除去分隔長州道與元州道的竹山以外,最高、最大的一片山脈。
從泰山郡南行的一路上,除去須水無法忽視,便是那無論身在何處都能望到的晉山,最為醒目。
正糾結之時。
車外忽有敲擊聲響起。
“梆梆梆!”
周基、成泰登時各自繃緊。
司茂也雙目圓睜,不再需要旁人催促,主動就摸到冠帶,胡亂著往頭上戴去。
“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