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
謝弼自從論道法會上歸來,便再難見到笑容。
桓志忽然失去推動形名說的興趣,轉而用心於保障權勢。
雖然謝弼、孔劭聯合郭況,將新政強行推動開去,但他與孔劭的名聲,是難以挽回的。
如此一來,北海郡內人心浮動,謝弼頒佈新法,欲立法令,卻只落得個口服心不服。
這一點上,北海郡畢竟是三姓士族被逼走的被逼走,被屠殺的被屠殺,僅僅一些寒門、百姓的不服,有的是辦法壓制。
相比之下,孔劭那裡就棘手得多了。
昭明郡據說當下暗流湧動,甚至不少孔氏子弟,已經在暗中尋求請回孔衍,以代替孔劭這個給孔氏抹黑的現任族長。
當然,謝氏的根基白檀郡方面,對謝弼也是十分不滿的,甚至就連早已準備好,讓謝弼煉製“本令”的諸多材料,都臨時扣住。
法家立信之後,就要藉助“本令”,收集轄地內的信念願力,此後才能借力而行。
這“本令”,與虎符,與敕神的神像,可謂同出一源。
謝氏扣住那些材料,謝弼也無奈何,只能妥協,表示今後只取北海一郡,白檀郡可以另擇族中子弟為郡守。
這本是極其短視的行為,法家法門,轄地大小,其中百姓多少,都與“本令”能夠收取的心念願力的多少,息息相關。
相同的力量分散開來,造就出多個“本令”,其所能展現的威能,遠遠比不上所有力量集中起來。
謝氏原本可以將兩郡之力合一,這樣在桓志面前,在孔氏,以及其它僅有一郡轄地的門閥面前,都會更有分量。
如今一分,意義大不相同。
郡府當中,因為謝弼心情不好,幾乎所有人都壓抑著,連說話也不敢高聲。
“砰!”
不知何故,謝弼房中又有打砸聲響。
兩名負責侍奉謝弼的書吏頓時如喪考妣。
就在二人互相對視,希望對方進屋去的時候。
卻見粱籍面帶喜色,快步走來。
“太守可在?”
兩個書吏忙示意在屋中。
粱籍轉身便去敲門。
“砰!”
還沒等粱籍敲響。
屋門先從裡面響了。
粱籍嚇了一跳,隨即屋門就被拉開。
謝弼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內:“季純?”
粱籍偷眼瞄了屋內一下,地上滿是碎陶,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問:“明公,喜訊!”
謝弼聽了,皺眉問:“何喜之有?”
粱籍道:“仙門陳子正,將於三日後拜望武次鄉侯祠廟!”
此話一出。
謝弼果然臉色稍緩。
他是知道桓志給丁夏下了什麼詔命的。
陳仲如今公開放言,要去武次郡,那麼不必說,丁夏必將陷入兩難,一旦處置不好,他也一樣要大失人望。
而丁夏大失人望,對於謝弼來講,果然是個大喜事!
這卻是因為,檀德臺上丁夏近乎一語不發,反而坐收漁利。
形名說赤幟,孔劭、謝弼雙雙遭到士林唾罵。
可是桓志推行新學、新政、新法的力度,在外界看來並沒有什麼變化。
如此一來,願意繼續投身新政計程車人,還能圍繞到誰的身邊去?
孔劭、謝弼不用說。
王承先棄形名而去。
舍納蘭、舍磨騰皆是外來之人。
就剩下了桓忎、丁夏。
桓忎還是由桓志一力扶持起來,這就像是太子的旁邊還有個王太叔,將來如何,著實難講。
這世上有希冀奇貨可居之人,但絕非多數。
如此,丁夏自然而然,成了最大的得利之人。
即便丁夏崖岸頗高,出身、地位稍低一些計程車人,往往見他一面都難,卻仍舊使得武次郡衣冠輻輳,熱鬧非凡,據傳言郡中朝廟、學宮的廂房、閣子盡皆客滿,實在還有沒地方住的,便到寒素之家中借宿。
有頭腦靈便之人,竟是做起了客館生意。
這般訊息傳至北海。
可算是將謝弼心情推入深淵的有力助臂。
曾幾何時,謝弼身邊也是如此景象,而現如今,北海城內不但沒了“遠朋”,就連生長於此的徐偉長,也鬧著要走!
剛剛氣得謝弼連砸兩個陶瓶的,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