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林坤才十六,石竹搖卻已十八。
女子這般年歲還未嫁人,若不是婚約已定,怕是早就被鄰里閒言碎語淹沒。
雖然石家從未在明裡暗裡催促過婚事,但林坤自是要為石竹搖考慮。
更何況隨著林坤身份地位逐漸提高,各方勢力不免打起了林坤主意。
林坤自是可以不受影響,但石家小門小戶,經不起陰謀摧殘。
六年前所定婚期便是明年三月初九,距今差不多三個月時間。
請柬還是提前送的好。
當日下午。
數十封請柬除了送往府衙各職部,大多數都散往了福建各地江湖勢力。
然而寄給流沙派的請柬,立馬便被賀舵主派人加急送往洛陽。
數日後,洛陽綠竹巷中。
簫聲婉婉轉轉,本該高昂之處,卻以低音略過。
整首曲子氣息斷斷續續,似是那吹奏之人有氣無力。
然聽起來卻落人心悲,哀怨淒涼。
綠竹翁滿臉愁容,捧著請柬,來到薄紗幕簾外,小心翼翼道:“姑姑。”
幕簾後的任盈盈將玉簫放下,抬眼一看。
透過簾紗隱約可見綠竹翁手上捧著一物事,像極了信封,淡淡道:“何處送來的。”
綠竹翁硬著頭皮道:“福州。”
“快拿過來我瞧瞧。”任盈盈語氣有些急盼,嘴上說著拿過來,自己卻已起身小跑了過來。
然而走近一瞧那大紅色鎏金字封面,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
隔了許久,這才抬起素手,將請柬拿過,拆開。
綠竹翁見任盈盈如此失魂落魄,心下擔憂道:
“姑姑,一毛頭小子,何必管他,江湖上多的是青年才俊。”
任盈盈搖了搖頭,轉過身一步一步朝席座走去,語氣前所未有的平靜道:
“常言道,好馬配良鞍,他若尋一名門大戶,無論江湖還是朝堂,我自當洗心退避,做不出下賤之舉。”
“一個打鐵人家女子,我瞧那畫像也無甚出彩之處,他莫非比常人少了一雙眼不成。”
綠竹翁額頭浸滿了汗水,連連附和道:“鄉下人未見過世面,瞎眼蒙心,上不得檯面。”
任盈盈將請柬放在桌臺上,雙腿微曲,躺在席上,以手枕頭,輕聲道:
“罷了,我又何必背後謗人口舌,他非愚人,精明得很。”
說著,另一隻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畫圈,腦海中浮現出那晚所經歷的一幕幕。
嘴上喃喃道:
“聞言不驚不喜,聽謗不怨不怒,遇難不盡不畏,用心不忮不求。”
“順不妄喜,逆不荒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
“胸中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綠竹翁聽著聽著,暗道不妙。
姑姑怕是想要自我勸慰,但怎說著說著,反倒像是在誇讚那不識好歹的小子。
任盈盈說完,眼神渙散,腦海中的畫面這些年早已演練千百遍,此刻憶起卻是揮之不去。
兩人初見,言辭爭利,身中毒箭,卸
任盈盈嘴角下意識勾勒。
運氣逼毒,雨夜獨戰百人護我周全。
眼神迷離間,仿若又看見了那最後風平浪靜的唯美景色。
天上明月,江上銀花,蘆間螢火。
一人一船,相伴而行。
最後畫面定格在那柄被隨手丟棄的油紙傘。
任盈盈心中隱隱有種刺痛感,將其拉回現實。
“我曾見那書中言。”
“相思之疾,百轉纏身,日日熬人,夜夜醒夢,無藥石可醫。”
“縱然多年後已成習慣,不知有疾。”
“但驀然想起,才知人心不死病難去。”
綠竹翁聞言,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若雙方性別互換,那自己便想辦法將那人擄過來,隨姑姑怎麼玩。
但好像還真可以。
就是傳出去,世人又該如何看待姑姑。
但聽任盈盈疑惑中帶著求助的語氣問道:
“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為何三年來我書信不斷,他反而對我避之不及,現如今連信都不願回一封。”
“他如此視財如命,莫非厭我至極,連錢都舍了?”
綠竹翁穩了穩腦子裡那過於激進的想法,思索片刻,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