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王氏之位。
供長生牌,燃長明燈。
陰曹地府好一對鴛鴦。
她好恨。
甚至不知道最恨的該是誰。
好一個劉王氏,她連名字都沒了。
死亡是平等的,一場瘟疫帶走了整個多福鎮。王念兒走不出多福鎮,與那些亡靈一起重複在多福鎮的日子。
時間太久,她已經忘了情郎的模樣。
她割了劉家子的舌頭,卻始終沒機會挖對方的眼。
她想報仇,卻又不知做到什麼地步,才算報了仇。她想活,她不想死,可她已經死了。
王念兒沒得選。
她困在多福鎮,毫無窺見天光之日。
見多了生生死死,王念兒早已經麻木,可還是想追著情郎問一問。
“郎啊,為何棄我?緣何欺我?因何負我?”
她天天問,年年問。可她無舌,可她無眼,無人知她在問,無人知她在看。一雙水作的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淚,只能流淌血水。
“恨啊,我好恨。”
她無口舌,卻能說出這句話,這話早已刻入靈魂深處。
怪哉,忽而有人還她兩目,有人辯說他非他。
王念兒看不懂了。
她記不得情郎的模樣,只知道不是眼前這樣的。
她跟著對方,想多看幾眼,與那個情郎不一樣呢、她要看看,好好看看。
困在多福鎮太久,王念兒不敢奢望離開。她只想讓眼前人活著離開,替她四處看看,看看天,看看地,呼吸遠方的空氣。
她不奢望的。
偏偏有人撿起她的眼,要帶她去另一個世界。
“不要白費力氣,沒法子的,沒法子的,沒法子的。莫要連累你喪命,莫要牽連你身殞。”
哪怕知道無人能聽到她心中絮語,王念兒仍舊在心裡勸說。
她可以預見死亡的結局,早已不敢奢望。
頭髮亂蓬蓬,面上沾染雞血,眼睛極亮的姑娘握住她的眼睛,道:“我命硬。”
王念兒茫然極了,這話是說與她的嗎?
王念兒不知道那個叫宋天驕的姑娘怎麼做到的,但她曾親眼看到她引雷。旁人都以為是符籙的作用,她分明看到,宋天驕的雷是不同的。
宋天驕的雷,格外不同。
……
宋天驕有時候承認自己是瘋子,有時候不承認。
趙餘白說這叫靈活的底線。
王念兒聽不明白,她只知道,蛋糕好吃。沒有舌頭,她也能一點點吃下去。
“王念兒,這名字不行。”劉老太直接拍板,“一點都不大氣,換個名字。就叫王九招。九九歸一的九,招魂的招。”
趙餘白說這名字不吉利。
於是,趙餘白被劉老太打了一頓。
王九招不知道什麼吉不吉利,不管前路兇不兇險。她終於來到外面的世界。
多福鎮,永別了。
門開了,王九招看到宋天驕蹦著走出去,彷彿要去什麼好玩的地方。
宋天驕說:“我給他們講講道理。”
王九招把蛋糕遞給趙餘白,跟著衝了出去。
她想看看,如何與人講道理。
王九招想與人講道理很久了,沒成功過。
她要學一學,如何與人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