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濃密厚重的迷霧逐漸消散開來,宛如被一隻無形大手輕輕揭開一般,夜空終於顯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
只見天空中稀稀疏疏地掛著幾顆星星,它們散發著微弱卻又堅定的光芒,就像是鑲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寶石。
而那輪彎月,則如同一個害羞的少女,只敢悄悄地探出半邊臉來,灑下一片清冷的銀輝。
在這片寧靜的夜色之中,遠處的群山宛如沉睡中的巨獸,靜靜地俯臥在地平線上。
它們沉默不語,只有那輪廓在月色的映照下顯得越發清晰和神秘。
姬琳邁著緩慢而穩健的步伐,徐徐走進了道觀的院子。每一步都顯得那麼輕盈,彷彿生怕驚醒這夜晚的寂靜。
他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所"借用"的身體之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柳若水媽媽的身軀比他原先預想的還要敏感得多。
當山風從林間吹拂而過時,輕柔地掠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種細膩而冰冷的觸感。那感覺如此真實、如此鮮明,令他不禁為之動容。
姬琳停下了前行的腳步,緩緩合上雙眼,然後微微仰頭,盡情地去感受那微風的流淌。風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調皮地纏繞在他身旁,輕撫著他的髮絲與衣角。
這種鮮活的感知,使得姬琳一時間有些恍惚起來。他彷彿忘卻了此刻身處他人之軀,而是重新變回了那個曾經的自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有實體的感覺……真是令人懷念。”姬琳輕聲自語,聲音中透著一絲感慨,甚至帶著點微微的遺憾。
他伸出手,手指在空氣中輕輕劃過,風的力度、溼度,甚至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都清晰地傳遞到神經末梢。這種細緻的感受,在裂縫和迷霧世界中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他動了動手指,注視著自己的掌心,感受著血液流動的脈動,嘴角的笑容卻帶著一絲諷刺:“多麼脆弱……卻又如此真實。”
道觀裡一片寂靜,青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微微發亮。姬琳緩步走進主廳,目光掃過周圍的陳設,感到一種熟悉卻又遙遠的陌生感。
他用的這具身體,讓他對這裡的環境產生了一種複雜的親近感,但這並不是他的情感,而是柳若水媽媽殘留的記憶和情緒。
“她曾經以為這是她的庇護所。”姬琳喃喃說道,嘴角帶著一絲輕蔑,“可笑,她又何曾真正理解這個地方的意義。”
他走到正廳的供桌前,伸手點燃了一盞油燈。燈光搖曳,映照出供桌上供奉的幾尊道教神像。
他看著那些面容莊嚴的神像,眼神中透出一抹嘲弄:“你們這些所謂的‘神’,也不過是人們編造的幻象。若真有能力,為什麼不阻止我?”
他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供桌,走向後院。
後院裡,夜風輕柔地吹過,竹林的影子在地上搖曳。
姬琳緩緩走進竹林深處,伸手觸控著竹子的表面,感受著它的冷硬與細膩。這種觸感,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充實。
“這具身體還算不錯。”姬琳低聲說道,“雖然有些衰老,但依然靈活,勉強能用。”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肩膀,動作流暢,沒有絲毫的遲滯。
他邁步向前,腳下的青石板傳來的踏實感讓他一瞬間恍惚,彷彿自己重新活著,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生命。
但他知道,這種感覺不過是暫時的。他的靈魂依舊屬於裂縫,而這具身體不過是他暫時的容器。
“暫時而已。”他低聲說道,眼神中帶著一抹決絕,“很快,我就會讓這世界記住我的名字——姬琳。”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腦海中突然湧出一股異樣的情緒。那是一種溫暖的、柔軟的感情,與他此刻的冷漠格格不入。
“這是什麼?”姬琳皺起眉,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他感到一種隱約的排斥,像是有人在他的腦海深處掙扎。
是柳若水媽媽的殘留意識。雖然她的身體已經被佔據,但她的意志並沒有完全消散,依舊頑強地試圖奪回控制權。
“哦,你居然還在。”姬琳冷笑了一聲,閉上眼,沉入自己的意識深處。
在他意識的世界裡,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裡,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你是誰?”柳若水媽媽的聲音冰冷而堅定,“為什麼要佔據我的身體?”
“我是誰?”姬琳緩緩走向她,語氣中透著諷刺,“我是比你更適合這具身體的人。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