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壞啦,走起路來顛顛跛跛的,可是看起來腰板挺硬朗。他說:“也該長個眼嘛!不論誰,你都當外人看。”
周大勇瞅瞅這老漢,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周大勇知道:自己主力部隊在拿下蟠龍鎮以後,已經轉移到安塞縣真武洞一帶休整。他問:“到真武洞還有好遠?”
老漢伸出四個指頭說:“四十里頂多不少,咱們陝北就是路便宜,你大放寬心的走吧!”
這老漢,鬍子和兩鬢的頭髮都花白了。寬大的方臉,高顴骨,長長的眉毛快要蓋住了他那深眼窩。雖說是個殘疾人,說話聲音可氣剛剛的。
這位老人路過那些被敵人燒燬的村莊的時候,總要停住腳,眼珠子發直地看一陣,可是不長噓短嘆也不說話。他跟周大勇說話的時候,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聽,他總是按照自己要說的一直說下去。
周大勇那尊敬人的態度跟那穩重而又知趣的說話,讓這位脾氣很倔的老漢喜愛起他來了。老漢有時瞅瞅周大勇,表示他對自己子弟兵很滿意。他的話也比較多啦。
老漢說:“孩兒,咱們毛主席,總是把咱們老百姓掛在心上的。人家勸他過黃河,他總不去。讓我說,毛主席還是到河東去安穩。炮火連天的,他老人家要是有個一差二錯,咱們該指靠什麼?唉!提心吊膽的,生怕咱們毛主席遇上什麼兇險,天塌下來。可一陣我又謀劃:毛主席真是過了河,咱們心裡又空蕩蕩的。孩兒,我是二心不定呀!”
周大勇說:“是啊,老伯伯,戰士們知道毛主席指揮全國解放戰爭,還和我們一道行軍、打仗、淋雨,也急得什麼似的。……老伯伯,你放心,咱們毛主席要留在陝北,那準有大道理。他老人家謀慮的事情,定沒差錯。”
老漢說:“你的話也在理。孩兒,我問你點事,你不要笑話我腦筋不開。”他瞧瞧周大勇,像是表示:孩兒,我能問你就是信任你。
“人家都說,蔣介石、胡宗南在西安開會,咱們毛主席立在咱們陝北的山上就能看見,也能聽見他們說話。日子長啦,敵人也知道了。他們不開會了不說話,有什麼打算就寫在紙上,可是咱們毛主席一算就知道敵人的心思啦!”
周大勇笑了,說:“老鄉們說這話的人可多咯。老伯伯,沒有這麼回事。咱們毛主席看敵人,當然是看到他骨頭裡去了。可是照你的說法,毛主席就成神仙啦!”
老漢冷冷地看了周大勇一眼,很不滿意。他一字一板,字音咬得很重,說:“這一陣兒打仗,張口露牙都是秘密。你呀,把我當外人看,不說實話。我曉得,咱們毛主席不是凡人。白軍剛佔延安,毛主席就在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鎮,劃了三個圈圈。我們村裡還有人親眼看見來。那一陣,人還想不開毛主席的用意。後首一打仗,這才曉得:咱們毛主席在那裡劃個圈,敵人走到那裡就倒楣。我問你,聽說咱們毛主席又劃了好些個圈,這可屬實?”他的口氣倔強而自信。像是,對這千真萬確的事實,他並不需要從周大勇口裡得到證實,只是希望知道這件事怎麼發展了。
他的臉,是嚴肅、固執的,凝然不動的。
周大勇想解釋:我軍能打勝仗,那是因為憑藉著偉大的毛澤東軍事思想和人民群眾,而不是別的。但是為什麼要解釋?自己聽見老鄉們講說這些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十次;對這樸素虔誠的信念有什麼辯駁的必要呢?
周大勇回想起戰爭中陝北人民對自己部隊的幫助,他對這老漢更產生了一種尊敬、親切的感情。他說:“老伯伯,咱們陝北人民為了自己部隊消滅敵人,什麼風險的事都敢幹。你知道李振德老漢吧,他,可真是一位英雄!我們部隊上的政治工作機關,把他老人家的事蹟,印成書教育戰士哩!”
老漢說:“那值不得提。劉志丹同志領我們幹了多年革命;打一九三五年到如今,共產黨和毛主席又教育我們十來年。你說,老百姓就是幫助自己隊伍做上一星半點事情,那還不是自己的本分!”
周大勇說:“你老人家說得好簡單啊!沒有李振德老人那份自我犧牲的精神,我們部隊就很難取得青化砭戰鬥的勝利!”
老漢感動地看了周大勇一眼,說:“四十五天,咱們就接連消滅敵人三個旅。這麼,敵人是支撐不長的!”
周大勇覺得老漢有意把話岔開。他說:“這,你說的對。
可是,你對李振德這位英雄的看法有問題。李振德老人活著的時候你可見過他?”
老漢說:“過去,……如今……啊,同志!李振德呀,他死不了。他捨不得咱們共產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