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保衛延安 作者:曾氏六合網

溝跳溝,逢崖跳崖,耳邊生風,腳底板發熱。

他一口氣跑了二十來裡,歇了腳,就爬到小河邊,咕咕喝了一肚子水,坐下來,貴賤也走不動了。他全身骨頭像散了一樣裂痛。天也轉地也轉,身子不由自主。他暈沉沉地倒在地上。月亮落下去了,黑暗嚴嚴地裹住了寧金山。

他緩歇了一陣,焦灼地思量:“到河東解放區去?藏在這裡的山溝混日子?到蔣管區?回家嗎?……這年月呀,真不如死了好!”他心神不安、毫無主意。可是,他一想到“敵人會追來的!”這個問題的時候,精神猛乍給提起了。他站起來。可是當“到哪裡去?”這個問題又閃過他腦子的時候,他覺著一步也移不動。他後悔、恨自己。他想起連長、指導員、同志們、老太太……“我回部隊去?我有臉見人?唉,我是把一碗水潑到地上了!”他撕開胸前的衣服,跺腳,像害了抽瘋病一樣。這比敵人用刀剮更難熬啊!他獨自嘟噥:“我自找的難過……”腦子裡有一點火星燒起來,猛然那火星又讓無邊的黑暗吞沒了,過會,火星又忽忽地燒大了,腦子裡的一片黑暗,慢慢地退縮著……乍的,他聽見撲通一聲,像有人從高處跳下來。寧金山腦子裡還沒有轉過彎,就有一個黑影,把他攔腰抱定,十幾把刺刀在眼前亂晃,有很多人還喊:

“捆起再說!”

“先捅他兩個穿膛過的窟窿!”

寧金山渾身抖得像十冬臘月穿著單衫。他想:“天老爺,我是從河裡跳到井裡了!”他正在恨上天無路的時候,忽然發現他前面站著的幾個人頭上綁著白手巾,而在這些人身後似乎擁著成千的人。他思量:“這該是游擊隊——要是敵人便衣隊呢?不,敵人便衣隊,晚上不敢出來活動!再說,便衣隊哪會有這麼多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沒錯,一線希望在心裡閃亮。他壯起膽問:“你們是游擊隊嗎?”

“游擊隊咋著,還不是一樣逮住你們這些美國狗腿子了!”

寧金山理直氣壯地喊:“同志,幹什麼嘛?我是咱們野戰軍的戰士!”

一個游擊隊員,冒冒失失喊:“這傢伙搗鬼!來,給他腦袋上鑽個洞!”說著,就劈哩巴查把寧金山打了一頓耳刮子。有的人還稀里嘩啦拉槍栓。

寧金山說:“忙啥哩?同志,叫你們隊長來,同志!”

一個隊員喊:“李隊長,來看這個鬼。李長隊,你要慢走幾步,我們就讓這個鬼到美國去吃酒席啦!”

一個提盒子槍的人走過來。他是高個子,走起路來很穩實。

寧金山說:“隊長同志!我是‘英雄部’的戰士,一點也不假!我掉了隊!給你說,你們這裡有名的游擊隊長李玉山,我還知道。他爹李振德老人前兩天還在我們營裡講話來!”

那位隊長用電筒照了一下寧金山的臉,說:“我就是李玉山,可是我就認不得你呀!”

寧金山說:“你當真是李隊長?……你……你當然認不得我,可是我們連長周大勇、指導員王成德都認識你呀。他們常說起你和你領導的游擊隊。”

李玉山拉著寧金山的手,說:“你真個的是咱們部隊上的同志。誤會了!你們連長、指導員可好!”

“咱們部隊上的同志”這句話,立刻招引來一陣親切的握手、問好。有人還給寧金山遞上紙菸,有人遞上水壺、乾糧。笑聲,親熱的罵聲:有人還低聲哼陝北小調。

剛才打了寧金山耳刮子的那個年青隊員說:“同志,不要嘔氣,居家過日子也有碟子碰碗的時候,更不要說現在是打仗耍刀子呢。來,照我臉上打一下算了結!”

寧金山樂和得不行,話也多了,好像他倒是真的掉了隊,經過很多風險讓同志們從死亡的邊沿上拉出來一樣。他說:

“李隊長!你帶的隊員個個勇敢,我回去要給同志報告你們活動的情況。”

沒等李隊長開口,好多隊員七嘴八舌地湊上來,說:

“同志,我們不勇敢能行?敵人把刀子放在咱們脖子上啦!”

“我們冒上這一條命啦!反正沒有別的路兒走!”

“幹游擊隊這營生,當年劉志丹和謝子長就給我們教會了。”

寧金山反過來調過去地在心裡重複著游擊隊員的話:“反正沒有別的路兒走!”但是,當他想到自己是革命隊伍的逃兵,渾身軟綿綿的了;身上被敵人打傷的地方,也突然像刀割一樣痛起來!

李玉山拍著寧金山的肩膀,親熱地說:“同志,咱們到前村去吃點,喝點,我們派人送你回部隊去。這一帶游擊隊多得很,可別再發生誤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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