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袋,不少已經移到關心她們的男同學或老師身上去了,而那些男同學不過是打腫臉稱胖子地強撐著,幫助他們願意去幫的女同學。
拉練的隊伍不再是勇往直前地向前走了。這支隊伍走一段路就必須躲到樹蔭下歇氣,不歇氣就會有同學掉隊,儘管有老師和校文藝宣傳隊的同學時時刻刻地衝這些體弱的同學的耳朵高呼“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可是“油”卻加不起來,因為菜湯裡的油被炊事班的同學舀了吃了。不是嗎?只要一看炊事班的那些同學,你就會產生這樣的聯想,因為整支拉練的隊伍就只剩下了他們有勁走路,而且可以挑著擔子馬不停蹄。這幫偷油婆(偷油婆的學名是蟑螂)!拉練的隊伍原來規定每天走三十公里,現在減去了十公里,以每天二十公里的路程推進。先頭兩天,大家在路上都很起勁,一時高唱革命歌曲,“東風吹,戰鼓擂,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什麼的,一時軍號一響,緊急疏散,一時又緊急集合。現在這支隊伍沒有精神唱歌了,雖然在休息的時候,彭指導員為了鼓舞士氣,仍然要求大家唱歌,但沒有幾個人有勁唱歌。緊急疏散這個練習專案在這兩天的行軍中取消了,因為緊急疏散中,有好幾個同學背上的米袋子給樹枝或藤蔓上的刺掛爛了,白生生的米自然就撒了一地。而急不可待地想體現自己勇敢的排長高豔紅,往路旁的溝裡跳時,腳扭傷了,腳腫得同包子一樣,摸一下她的紅腫處都疼得她要命。老師見狀,想派兩個女同學護送搭車回家,但排長高豔紅堅決地表示她“輕傷不下火線”,因為她是共青團員。
“我是共青團員,”她不肯回去說,“我是共青團員,我不回家。我可以堅持自己走。”
她當然不可能自己走,她得由87排的兩個校田徑隊的女同學攙扶著走,一人架著她的一隻胳膊,三人成了一排。她們的揹包當然就理所當然地移到了像何建國這樣體質很好的三個男同學的身上。高豔紅卻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電喇叭的再三表揚。
“你回去休息,”何建國對被視為傷病員的高豔紅說,“你這是害我們。”他是說的老實話,因為他不但揹著自己的揹包,肩上還扛揹著高豔紅的揹包。
高豔紅看他一眼,表示出自己很革命的模樣,“我就是要把拉練堅持到底。”她不在乎他的埋怨而反擊他道。“你回去。我不會回去。我要把拉練堅持到底。”
隊伍在開慧公社準備休整兩天,這也是事先安排的。一是作些社會調查,其次是訪貧問苦,三是這支累壞了的隊伍也確實要休息一兩天了。天這麼熱,打著赤膊走路都要出一身臭汗,何況他們穿著衣服,而且肩負著揹包,而且很多同學的腳都起了水泡。
拉練的隊伍走進開慧公社是下午三點鐘,正是太陽當頭曬得他們暈頭轉向的時候,他們在開慧中學的門前停下來了。開慧中學在路旁,路旁有很多樹木,都被太陽曬得樹葉都澇了的樣子,耷拉著腦袋。樹木下面自然就有一些陰影,但沒有風。隊伍就在這些沒有風的樹蔭下停了下來,這是非停下來不可的時候了,因為有幾個同學已經中暑了,正被校醫手忙腳亂地搶救,又是喂十滴水和掐人中,又是掀起那同學的衣服,在背上扯瘀,用一些中西結合的辦法與病魔鬥爭。隊伍裡開始出現了焦躁,有的同學擔心會不會死人了。
“經常有中暑死了的,”楊小平說,看著一臉憂傷的何建國,因為孫小燕中暑了,剛才他們才把她抬到開慧中學的傳達室裡,讓校醫去治療。校醫把他們趕了出來,因為孫小燕是姑娘,校醫是要摟起她的衣服,在背上扯痧的。
“你們出去,”校醫說,“現在熱死人,你們還圍在這裡礙事,風都沒一點了。”
何建國還不想出來,他想親眼看見臉色死灰的孫小燕醒過來。
但是校醫發火了,“出去出去。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校醫吼道,“硬要捱罵,你們都講不聽的!”
何建國對楊小平低聲說:“真正要是熱死了一個人,我看學校怎麼推卸責任!這麼熱得人死的天氣,把我們從家裡拉出來拉練,我捅他的。”
“剛才看孫小燕的臉色,就跟死人的一樣。”楊小平說,“好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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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了,你不說好話!”何建國瞪他一眼,“你好像還幸災樂禍樣的。”
“畜生幸災樂禍!”楊小平發誓說,“我只是說我的印象。”
何建國沒理他了,走到門口守著,他好像警衛一樣站在那裡,鐵青著臉蛋。他的臉已經呈現男子漢的味道了,加上這些天的太陽一曬——使這張臉變得更黑,又一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