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感到殘忍。
拋棄他們的,是他們心中一直想的那一個人。
“這麼多年,一直是媽媽照顧著我,她哪怕不吃不穿也想讓我上學,讓我靠自己活出一片天地。她怎麼能那麼狠,讓我做不仁不義的事?”
西淳回抱緊他,“我懂,我都懂的。”
☆、49
西淳也試著去勸慰龐嫻雅,但都沒有什麼效果。龐嫻雅真是一個很倔強的人,說不吃飯就真不吃飯,這讓程昱北無可奈何,只好辦理出院手續。
而回到那簡樸的家裡,龐嫻雅也是堅決不吃那種很貴東西的人。西淳給她剝葡萄,她也最多隻吃一顆,然後就一定讓西淳自己吃。
西淳感到有些無奈,但也許正是這種倔強,讓這樣一個女人不理會任何的流言蜚語一個人將程昱北撫養長大。
而龐嫻雅的身體卻越來越不好了,西淳和程昱北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給她講述一些見聞,陪她聊天。
而那一次,也是西淳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程昱北發脾氣。
他拿著手機,氣得手都忍不住顫抖,“你還是不肯來見她嗎?她等了你這麼久,哪怕是現在還在等著你,你還是不肯來看她?”
“她已經等不了你了,她支援不下去了。”
“她撐了這麼久,已經撐不下去了。”
龐嫻雅的身體已經透支得那麼嚴重,現在竭力的苦撐著,只不過是等待著那個男人,但他還是不願意來看她一眼,哪怕是現在她的生命快到終點了。
西淳遠遠的看著他,那一刻,他那麼的無力,那麼的無可奈何。
而偏偏她,什麼都做不了。
而她想陪著他,無論經歷什麼,永遠都站在他身後,永遠陪伴在他的左右。
龐嫻雅離開的時候很安詳,安靜的躺下睡覺,然後再沒有醒來過。
西淳得知那個訊息的時候,還在上課,她立即請假去陪程昱北,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需要她的陪伴。
他可以在學業上所向無敵,也可以井井有條的處理各種事,但在這件事上,她知道,他是真的受傷了。
這讓她想起繼父死的時候,她心如刀絞般疼痛,而此刻,他也在受著那樣的傷害。
西淳趕到那裡的時候,程昱北還握著龐嫻雅的手,他的目光深沉,“是不是你自己也明白,是等不到他的?”
西淳一聽這句話,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西淳陪著他處理著大大小小的事。因為當年龐嫻雅懷著孩子回家,被家人視為丟人的事,早就逐出家門。那個年代孩子眾多,哪裡談得上現在的父愛母愛之類,一個孩子沒了就沒了。龐嫻雅一個人拖著程昱北,用她一輩子養著他,他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意義,唯一的念想。
程昱北沒有哭,甚至很平靜,他讓西淳回學校,但西淳不肯。
那是西淳第一次去到火葬場,原來是那個樣子的。不時就會有屍體送過來,排著輪子挨個的燒。而別家頭上都會纏著麻布,很多人一起來送他們的親人。
西淳握緊他的手,他們現在只有彼此。
在做遺體最後的告別時,程昱北用手將龐嫻雅臉上的髮絲扶了扶,那些已經染上銀色的髮絲顯出滄桑的味道。
西淳也拉著龐嫻雅的手,那一刻,想到接下來阿姨便會永遠的消失,她的淚水又控制不住。
()
程昱北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已經咬出的血絲,但還是沒有能控制眼眶裡的淚水。
在工作人員將龐嫻雅的屍體推進火爐的那一刻,西淳抱住程昱北大哭起來,而他也緊緊的抱緊她。
西淳和程昱北都作為親人被允許進入裡面,可以看到屍體被燒著的爐子。
他們都坐在整對火爐的那個小洞口,其實除了能看到那亮黃|色的火光,什麼都看不見。
西淳靠在他身上,這才發現他在發抖。
沒有親人,再沒有親人了。
程昱北死死的看著那団火光,他的淚水滑落下來,他最親最親的那個人,離他而去了。
小時候,他總會問她,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而他沒有呢。
她總會回答,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但他一定回回來的。
長大一點的時候,他總會問她,為什麼別人去開家長會的都是爸爸為什麼只有他每次都是媽媽?
她總會回答,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掙錢去了,為了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