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心頭又是一抖,兵部最近的急報都是壞訊息,讓他幾乎不願看他們的奏疏。不過他是皇帝,大明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他沒有推脫的餘地。
崇禎嘆氣道:“讓他進來吧。”
梁廷棟急急跑進來,直接跪在地上道:“皇上,兵部侍郎暫管登萊巡撫事王廷試急報。。。”
崇禎掩住心中的緊張,語氣盡量平淡的道:“你揀要緊的說。”
“前報旅順陳有時有叛跡,今由監軍呂直查明屬實,遣登州鎮副總兵陳新領文登營一部,渡海將陳有時一舉成擒。時旅順局勢未穩,有金州建奴哨探旅順,王廷試料定金州建奴必乘機來攻,令陳新於中途設伏,於四平山大敗建奴數千人,斬首四百二十餘級,另有俘獲若干。”
崇禎驚訝的嘴巴微張,突然站起來激動的打斷他道:“快把奏疏拿來給朕。”
曹化淳連忙抓過奏疏,雙手遞給崇禎,崇禎迫不及待的開啟,一邊看一邊對跪著的梁廷棟道:“梁愛卿你繼續說。”
“王廷試料定金州建奴已然膽寒,隨即命陳新發兵攻擊,文登營一戰而下金州,眼下金州已在我大明之手,收復金州了啊,皇上。”梁廷棟激動的說道,其實金州平時也不見得重要,以前也被東江鎮佔據過,但在長山之敗的時刻,卻有完全不同的意義。
“好,好。”崇禎呵呵笑了幾聲,快速的將報捷奏疏看完,難掩激動之情,就在御案後來回走動著,“王廷試還是知兵的,知道乘建奴兵敗一鼓而擊,金州一下,則遼南大有作為,大有作為。”
不過崇禎又馬上停下,對兩人笑道:“當然,還是得陳副將勇猛善戰,方有此復地大捷。不過王廷試的運籌之功亦是不可或缺。”
梁廷棟馬上拿出另一本奏摺,高舉過頭大聲道:“王廷試頗有邊才,隨捷報另有奏疏一封,言新三方佈置策。”
崇禎親自去接過,如同拿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東西,王廷試當了兩年的兵部侍郎,從未如今天般讓崇禎記憶深刻。
“以遼西關寧為頭,匯薊鎮、遼鎮、石柱、浙江精兵厚集,阻敵西進;登萊為腰,收旅順入登州鎮,調文登營一部鎮守,以登萊、文登舟師策應,擊敵南四衛,威逼三岔;東江為尾,著實點驗兵額,輔以皮島、朝鮮水師,恢復鎮江,三方前後相應,頭腰尾此退彼進,務要令東奴無暇西顧。。。”
崇禎越看眼睛越亮,有了金州之戰的勝利,王廷試的奏疏有很大的說服力。他很快知道了王廷試的大致意思,就是登萊改變原來只提供後勤的地位,成為那個三方中最重要的一環,其中有王廷試自己的野心,但也有很大可行性,最主要便是有文登營這支兵馬。
崇禎仍然沒有忙著決定,而是坐下沉思起來。
梁廷棟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動靜,抬頭低聲道:“皇上。。。”
“這個新的三方佈置策先留中,事涉軍國大事,梁愛卿勿對人言。”
梁廷棟趕緊答應了,由一名宦官帶著離開,兵部有了金州的勝利為底氣,梁廷棟又有了轉圜的空間,看得出皇帝對他的態度還不錯,梁廷棟離開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但他不知道崇禎為何還不同意這個策略,還需要考慮什麼。
待梁廷棟離開後,崇禎讓曹化淳磨墨,提筆在紙上胡亂寫著字,曹化淳偷眼看去,卻是一些人名,其中有周延儒、王廷試、溫體仁、陳新、孫元化等等。曹化淳隨即便想到,陳新是溫體仁一派的,這事舉朝皆知,連溫體仁本人也從不避諱。
崇禎書寫一陣,眼神卻有些散亂,顯然是腦中在想著紙面之外的事情。曹化淳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連磨墨的動作都放得極慢。
“曹伴伴,這王廷試平日愛與誰走動?”
曹化淳眼珠一轉,知道皇帝擔心什麼,連忙回道:“奴婢也只是聽旁人說過,據說王廷試來京師兩年,不太愛與人走動,連兵部同僚間,亦是交情泛泛。”
“哦。”崇禎提起筆,又沉默半響,終於下筆在奏章上寫道,“加王廷試右僉都御使巡撫登萊、東江,備兵援遼,恢復金蓋諸衛,旅順、金州改隸登州鎮。”
寫完後他重新蘸了墨,將筆頭在硯臺邊緣輕輕拖動幾次,又拿過開始餘應桂彈劾周延儒的奏章批覆“餘應桂風聞言事,恣意詆誣首輔周延儒,褻語混瀆,鐫秩三級,照舊管事。”
崇禎將餘應桂的奏章遞給曹化淳,淡淡說道:“把餘應桂這一本,錄入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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