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哈爾瓦莉亞一念完紙條,差點要撲到克利姆卡身上去:“紅毛熊,親愛的,你從哪兒拿到的?快說,從哪兒拿來的?你這個小笨熊!”瓦莉亞使勁抓住克利姆卡,緊緊追問,弄得他手足無措,不知不覺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這是朱赫來在車站上交給我的。”他說完之後,才想起這是不應該說的,就趕忙添上一句:“他可是說過,絕對不能交給別人。”“好啦,好啦!”瓦莉亞笑著說:“我誰都不告訴。你這個小紅毛,快去吧,到保爾家去。我媽也在那兒呢。”她在小廚工的背上輕輕推了兩下。
轉眼間,克利姆卡那長滿紅頭髮的腦袋在柵欄外消失了。
三個失蹤的工人一個也沒有回家。晚上,朱赫來來到柯察金家,把機車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瑪麗亞·雅科夫列夫娜。他盡力安慰這個嚇慌了的女人,說他們三個人都到了遠處偏僻的鄉下,住在勃魯扎克的叔叔那裡,萬無一失,只是他們現在還不能回家。不過,德國人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時局很快就會有變化。
這件事發生以後,三家的關係更親密了。他們總是懷著極其喜悅的心情去讀那些偶爾捎回來的珍貴家信。不過男人們不在,三家都顯得有些寂寞冷清。
一天,朱赫來裝作是路過波利托夫斯基家,交給老太婆一些錢。
“大嬸,這是大叔捎來的。您可要當心,對誰都不能說。”老太婆非常感激地握著他的手。
“謝謝,要不然真夠受的,孩子們都沒吃的了。”這些錢是從布林加科夫留下的經費裡撥出來的。
“哼,走著瞧吧。罷工雖然失敗了,工人們在死刑的威脅下不得不復工,可是烈火已經燒起來,就再也撲不滅了。這三個人都是好樣的,稱得起無產階級。”水兵朱赫來在離開波利托夫斯基家回機車庫的路上,興奮地這樣想著。
一家牆壁被煤煙燻得烏黑的老鐵匠鋪,坐落在省溝村外的大路旁。波利托夫斯基正在爐子跟前,對著熊熊的煤火,微微眯起雙眼,用長把鉗子翻動著一塊燒得通紅的鐵。
阿爾焦姆握著吊在橫樑上的槓桿,鼓動皮風箱,在給爐子鼓風。
老司機透過他那大鬍子,溫厚地露出一絲笑意,對阿爾焦姆說:“眼下手藝人在鄉下錯不了,活有的是。只要幹上一兩個禮拜,說不定咱們就能給家裡捎點醃肉和麵粉去。孩子,莊稼人向來看重鐵匠。咱們在這兒過得不會比大老闆們差,嘿嘿。可扎哈爾就是另一碼事了。他跟農民倒挺合得來,這回跟著他叔叔悶頭種地去了。當然嘍,這也難怪。阿爾焦姆,咱們爺倆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全靠兩隻肩膀一雙手,就像常言說的那樣,是地道的無產階級,嘿嘿。可扎哈爾呢,腳踩兩隻腳,一隻腳在火車頭上,一隻腳在莊稼地裡。”他把鉗著的鐵塊翻動了一下,又認真地邊思索邊說:“孩子,咱們的事不大妙。要是不能很快把德國人攆走,咱們就得逃到葉卡捷琳諾斯拉夫或者羅斯托夫去。要不他們準會把咱們吊到半空中去,像曬魚乾一樣。”“是這麼回事。”阿爾焦姆含糊地說。
“家裡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那幫土匪不會放過他們的吧?”“大叔,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家裡的事只好不去想它了。”老司機從爐子裡鉗出那塊紅裡透青的鐵塊,迅速放到鐵砧上。
“來呀,孩子,使勁錘吧!”阿爾焦姆抓起鐵砧旁邊的大錘,舉過頭頂,使勁錘下去。
明亮的火星帶著輕微的嘶嘶聲,向小屋的四面飛濺,剎那間照亮了各個黑暗的角落。
隨著大錘的起落,波利托夫斯基不斷翻動著鐵塊,鐵塊像化軟的蠟一樣服帖,漸漸給打平了。
從敞開的門口吹進來陣陣溫暖的夜風。
下面是一個深色的大湖;湖四周的松樹不斷擺動它們那強勁的頭。
“這些樹就像活人一樣。”冬妮亞心裡想。她躺在花崗石岸邊一塊深深凹下去的草地上。上面,在草地的背後,是一片松林;下面,就在懸崖的腳下,是湖水。環湖的峭壁,把陰影投在水上,使湖邊的水格外發暗。
冬妮亞最喜歡這個地方。這裡離車站有一俄裡[一俄裡等於1。06公里。——譯者],過去是採石場,現在廢棄了,泉水從深坑裡湧出來,形成三個活水湖。冬妮亞突然聽到下面湖邊有擊水的聲音。她抬起頭來,用手撥開樹枝往下看,只見一個曬得黝黑的人有力地划著水,身子一屈一伸地朝湖心遊去。冬妮亞可以看到他那黑裡透紅的後背和一頭黑髮。他像海象一樣打著響鼻,揮臂分水前進,在水中上下左右翻滾,再不就潛入水底。後來,他終於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