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中楊貴妃之侍兒也。妃甚愛惜,常令獨舞《霓裳》於繡嶺宮。妃贈我詩曰:”‘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嫋嫋秋煙裡。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詩成,明皇吟詠久之,亦有繼和,但不記耳。遂贈雙金扼臂,因此寵幸愈於群輩。此時多遇帝與申天師談道,予獨與貴妃得竊聽,亦數侍天師茶藥,頗獲天師憫之。因閒處,叩頭乞藥。
師雲:‘吾不惜,但汝無分,不久處世。如何?’我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天師乃與絳雪丹一粒曰:’汝但服之,雖死不壞。但能大其棺、廣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風,使魂不蕩空,魄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陰陽,後百年,得遇生人交精之氣,或再生,便為地仙耳。‘我沒蘭昌之時,具以白貴妃。貴妃恤之,命中貴人陳玄造受其事。送終之器,皆得如約。今已百年矣。仙師之兆,莫非今宵良會乎!此乃宿分,非偶然耳。”。昭因詰申天師之貌,乃田山叟之魁梧也。昭大驚曰:“山叟即天師明矣!不然,何以委曲使予符曩日之事哉?”又問蘭、鳳二子。容曰:“亦當時宮人有容者,為九仙媛所忌,毒而死之。藏吾穴側,與之交遊,非一朝一夕耳。”鳳台請擊席而歌,送昭、容酒歌曰:“臉花不綻幾含幽,今夕陽春獨換秋。我守孤燈無白日,寒雲隴上更添愁。”蘭翹和口:“幽谷啼鶯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長嘆。月華不忍扃泉戶,露滴松枝一夜寒。”雲容和曰:“韶光不見分成塵,曾餌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攜舊律,獨開幽谷一枝春。”昭亦和曰:“誤入宮垣漏網人,月華靜洗玉階塵。自疑飛到蓬萊頂,瓊豔三枝半夜春。”詩畢,旋聞雞鳴。三人曰:“可歸室矣。”昭持其衣,超然而去。初覺門戶至微,及經閾,亦無所妨。蘭、鳳亦告辭而他往矣。
但燈燭熒熒,侍婢凝立,帳帷彩繡,如貴戚家焉。遂同寢處,昭甚慰喜。如此數夕,但不知昏旦。容曰:“吾體已蘇矣,但衣服破故,更得新衣,則可起矣。今有金扼臂,君可持往近縣易衣服。”昭懼不敢去,曰:“恐為州邑所執。”容曰:“無憚,但將我白綃去,有急即蒙首,人無能見矣。”昭然之,遂出三鄉貨之。市其衣服,夜至穴,則容已迎門而笑。引入曰:“但啟櫬,當自起矣。”昭如其言,果見容體已生。及回顧帷帳,但一大穴,多冥器服玩金玉。唯取寶器而出,遂與容同歸金陵幽棲。至今見在,容鬢不衰,豈非俱餌天師之靈藥耳?申師名元也。(出《傳奇》)
薛昭在唐朝元和末年當平陸縣尉。以義氣自負,平時景仰郭代公、李北海的為人。因為夜裡值宿,囚犯中有個為母親報仇而殺了人的,薛昭就給他銀錢把他放跑了。因此縣裡向廉使報告,廉使又向皇上奏本,薛昭被治罪貶到海東為民。聖旨降下的那天,薛昭不顧家產,只扛著一隻銀鍋就走了。有個叫作田山叟的客人,有人說他已幾百歲了。他一向與薛昭關係很好,就帶著酒在道上攔住薛昭請,他喝酒為他送行。田山叟對薛昭說:“您是個義士啊!
為別人解脫禍患而自己承擔罪名,真是荊軻、聶政一類的人物啊!請讓我跟著您。“薛昭不同意,田山叟一再請求,薛昭才答應了。到了三鄉那天夜晚,田山叟脫下衣服作抵押賒來了酒,喝得大醉,就把左右的人支開,對薛昭說:”你可以逃跑了。“就與薛昭拉著手出了東郊,又贈給薛昭一粒藥,說:”這藥不僅能去病,吃了它還能不吃糧食。“又約定說:”從這裡走只要遇到道北有樹林、草木叢生繁茂能遮蔽住人的地方,就可以暫時隱藏在那裡,不僅能逃避災難,還能獲得美人。“薛昭告辭走後,路過蘭昌宮,那裡有古老的大樹、高高的竹子,從四面圍住了那個地方。薛昭就跳牆進去,追捕他的人儘管東奔西走,也沒能找到他的蹤影。薛昭藏在古殿的西間,到了夜晚,風清月明,看見臺階前有三個美女,說說笑笑地來了,互相作揖,謙讓著上了花茵之上,用犀牛角的杯子斟酒喝。居於首位的女子把酒灑在地上禱告說:”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惡人想避。“挨著她的那個女子說:”美好的夜晚歡樂的聚會,雖然有好人,哪裡容易相逢啊?“薛昭從窗戶縫裡聽到了這些話,又記住了田山叟關於得到美女的預言,就跳出來說:”剛才聽夫人說,‘好人哪裡容易相逢啊’,我薛昭雖然不成才,願充好人之數。“三個美女驚訝了很久,才說:”您是什麼人,卻隱藏在這裡?“薛昭就把實情全對她們說了,女子就在花茵的南邊給薛昭擺設了座位。薛昭詢問她們的名字,她們告訴了他,大一點的叫雲容姓張,其次叫鳳台姓蕭,再次叫蘭翹姓劉。酒喝得將盡興的時候,蘭翹命人拿骰子,對另兩個美女說:”今天晚上佳賓相會,必須有所匹配,請擲骰子,遇到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