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燕婉之樂,平生只有這一次。後來兩人分手,歌妓請求同行,歐陽說道:“眾目睽睽,不可不畏。”於是告辭,請她等待回到京城後再來迎接。分別之後,歐陽終因有事纏身而延誤,不能如期踐約,過了約定期限方才派人快馬前往,秘密迎接歌妓。歌妓因為長期思念而釀成疾病,臨死之前剪掉自己的雲髻,告訴侍兒道:“心上的人兒會來看望我,屆時可將髮髻相贈作為信物。”使者得到髮髻之後,帶著一匹空馬返了回來,將髮髻交給歐陽。歐陽追悔不及,傷心慟哭,過了十天便與世長辭。則韓愈作何蕃書,所謂歐陽詹生者也,河南穆玄道訪問我,常嘆息其事,嗚呼!男女之間互相鍾愛,往往導致為愛情獻出生命,這也不是什麼荒謬的事情。大凡能夠及時割斷愛情,不為對方的姿色所誘惑,怎麼會出現這類結局呢?古樂府詩有《華山畿》。《玉臺新詠》中有《廬江小吏》,更是男女雙方都死於相愛,與歐陽詹的經歷有些類似。閒暇之日,筆者有感於此事,也曾偶爾作詩,藉以將這段故事連貫起來:
有客非北逐,驅馬次太原。太原有佳人,神豔照行雲。座上轉橫波,流光注夫君。
夫君意盪漾,即日相交歡。定情非一詞,結念誓青山。生死不變易,中誠無間言。
此為太學徒,彼屬北府官。中夜欲相從,嚴城限軍門。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聞。
忽如隴頭水,坐作東西分。驚離腸千結,滴淚眼雙昏。本達京師回,駕期相追攀。
宿約始乘阻,彼憂已纏綿。高髻若黃鸝,危鬢如玉蟬。纖手自整理,剪刀斷其根。
柔情託侍兒,為我遺所歡。所歡使者來,侍兒因復前。收淚取遺寄,深誠祈為傳。
封來贈君子,願言慰窮泉。使者回覆命,遲遲蓄悲酸。詹生喜言施,倒屐走迎門。
長跪聽未畢,驚傷涕漣漣。不飲亦不食,哀心百千端。襟情一夕空,精爽旦日殘。
哀哉浩然氣,潰散歸化元。短生雖別離,長夜無阻難。雙魂終會合,兩劍遂蜿蜒。
大夫早通脫,巧笑安能幹。防身本苦節,一去何由還。後生莫沈迷,沈迷喪其真。
薛宜僚
薛宜僚,會昌中為左庶子,充新羅冊贈使,由青州泛海。船頻阻惡風雨,至登州(州原作舟,據明抄本改)卻漂,回泊青州,郵傳一年。節使烏漢真尤加待遇,籍中飲妓段東美者,薛頗屬情,連帥置於驛中。是春薛發日,祖筵嗚咽流涕,東美亦然。乃於席上留詩曰:“阿母桃花方似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向滄溟望,惆悵歡情恰一年。”薛到外國,未行冊禮,旌節曉夕有聲。旋染疾,謂判官苗甲曰。“東美何故頻見夢中乎?”數日而卒。苗攝大使行禮。薛旋櫬,回及青州,東美乃請告至驛,素服執奠,哀號撫柩,一慟而卒。情緣相感,頗為奇事。(出《抒情集》)
唐武宗會昌年間,薛宜僚為左庶子,充任新羅國冊贈使,由青州泛海東渡。船在海上屢遭風浪襲擊,至登州時失去控制而自由漂盪,後又漂回青州,在驛站住了一年。節度使烏漢真尤其給以優厚的待遇。節帥府中有個陪酒的妓女叫段東美,薛宜僚對她很有情意,節帥使把她安置在薛下榻的驛站裡。這年春天薛要出發的那天,宜僚在餞行的宴席上同與東美難捨難離而痛哭流涕,東美也是如此。宜僚便於席間留詩贈別,詩中寫道:“阿母桃花方似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向滄溟望,惆悵歡情恰一年。”薛宜僚到新羅國後,沒有舉行冊封典禮,前來拜訪的使節絡繹不斷,從早到晚十分熱鬧。沒過多久他便得了病,對判官苗甲說:“東美怎麼常常在夢中與我相見呢?”幾天之後他便去世了。苗甲代理大使舉行了冊封典禮。薛宜僚的靈柩運回國內,到達青州時,東美便請準來到驛站,身穿素服執禮祭奠。撫柩哀哭,痛不欲生,終因悲痛至極而去世。兩個情緣相投,雙雙死於情分,實在是件奇事。
戎 昱
韓晉公滉鎮浙西,戎昱為部內刺史。郡有酒妓,善歌,色亦閒妙。昱情屬甚厚。浙西樂將聞其能,白滉,召置籍中。昱不敢留,俄於湖上為歌詞以贈之,且曰:“至彼令歌,必首唱是詞。”既至,韓為開筵,自持杯,令歌送之,遂唱戎詞。曲既終,韓問曰:“戎使君於汝寄情耶?”妓悚然起立曰:“然。”淚下隨言。韓令更衣待命,席上為之憂危。韓召樂將責曰:“戎使君名士,留情郡妓,何故不知而召置之,成餘之過!”乃十笞之。命妓與百縑,即時歸之。其詞曰:“好去春風湖上亭,柳條藤蔓系人情。黃鶯久住渾相戀,欲別頻啼四五聲。”(出《本事詩》)
晉公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