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一片烏煙瘴氣。奕山還自做聰明,表示果斷,凡有告發者,也不問青紅皂白,是真是假,把被告人一律斬首;被告人不服,反誣原告,奕山也不調查,照樣殺頭。告來告去,原告、被告都告掉了自己的腦袋。這奕山忙得不可開交,天天殺人。廣州城內,籠罩著一片白色恐怖。
奕山如此胡做非為,當官的必然上行下效。他的親信也利用職權,貪汙受賄、吃喝嫖賭、剋扣軍餉、私賣軍械,無所不為。奕山對此,睜一隻眼兒,閉一隻眼兒,不予理睬。當兵的見當官兒的都肥了,也紅了眼睛,便私下結幫搭夥,四出搶劫,姦淫燒殺,什麼壞事都幹;還任意指控平民百姓是奸黨,是強盜,抄家滅門,幹盡了禽獸之事,廣州人民更陷入苦海之中。
這天,奕山正在行轅裡看戲,忽然來人向他稟報:“將軍大人,大事不好啦!”奕山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什麼事,值得這麼雞貓喊叫的?”“英國鬼子打來了!”“呀——”奕山聞聽,魂不附體,一擺手,把戲停了。他急忙讓中軍傳令,通知參贊大臣隆文、提督楊芳、廣東巡撫怡良、左翼總兵胡林、右翼總兵哈濟格等十五位重要官員前來議事。時間不大,都到齊了。奕山首先說道:“兄弟這次奉旨前來廣州,意在收復失地,廢除《穿鼻草約》,把洋鬼子趕走,確保天朝安寧。可恨英國鬼子野蠻成性,肆意對我挑釁,本大臣豈能袖手不管?方才接到戰報,洋鬼子的兵船開始攻打廣州了,真是得寸進尺,膽大妄為。現在把諸位請來,就是為了商討對策。請說話吧!”提督楊芳先發言:“啟稟大人,卑職有話要講。”“請!”
楊芳,字誠材,身材魁梧,是個大塊頭,青面黃胡,滿臉橫肉,現年五十四歲,他是貴州松桃人。因屢試不第,才投身行伍。後來,這個人在鎮壓農民起義和鎮壓新疆少數民族上有功,升任總兵、提督之職。由於他屠殺得人多,被朝廷譽為第一流的“猛將”,賜黃馬褂,贈號“巴吐魯”,意思就是“勇敢的英雄”,封“果勇侯”。這次道光皇帝下旨,委楊芳為參贊大臣,把他和他的軍隊調到廣州,寄託著很大希望。可是這個鎮壓人民的“英雄”,卻最怕洋人。他勉強領旨來到廣州,一頭扎進營內,不敢露面,生怕叫他收復失地。他聽說奕山召他議事,心就跳個不停;方才聽了奕山這一席話,有打仗的意思,更是怕得要命。他怕別人主戰,就搶先說出自己的看法:“將軍大人,恕我直言。洋鬼子船堅炮利,裝備精良,不是輕易對付得了的。陳連升、關天培怎麼樣,不是都自食惡果了嗎?皇上經常訓示我們,不可輕起釁端,我們可不能貿然行事啊!依卑職所見,事關重大,還請大人慎重為妙。”參贊大臣隆文接著說:“楊將軍之言是也。這慎重二字至關重要。請大人要記取以往的教訓,不可草率出兵。否則,軍威受挫,後果不堪收拾!不過,也不能因為慎重就不出兵了,仗是一定要打的。不然,我們向皇上如何交待?”
隆文,是滿洲正紅旗人,伊爾根覺羅氏,字存質,歷任尚書、軍機大臣等職。和奕山、楊芳比較,他還有點人味兒。道光委派他為參贊大臣,輔佐奕山,辦什麼事情,還能動動腦筋,比較認真對待。後來,楊芳畏敵求和,奕山簽訂《廣州條約》,隆文竟憂憤不食而死。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書接前言。奕山沒有表態,轉過臉去問怡良:“老兄有何高見?”怡良趕忙站起身來,躬身說道:“卑職與楊將軍所見略同,也是不戰為好。洋鬼子詭計多端,善於用兵。大將軍初來廣州,不熟敵情,一旦籌劃不周,出現意外,怎向皇上交待?”
奕山聽了,很不痛快,他認為怡良這是看不起他,言下之意是說他不會帶兵,刺傷了他的自尊心,遂冷笑一聲說道:“諸位所談,雖然近乎情理,但忘了‘根本’二字。兄弟到廣州是幹什麼來了,皇上在聖旨上是怎麼訓示的?讓我輩對英宣戰,廢除草約,火速進兵,收復失地。要像眾等如此怕戰,草約如何廢除,失地何時才能收復?到這裡來不打仗,能向皇上交待過去嗎?”眾人聽了,低頭不語,都在心裡合計:奕山哪,你就知道動輒訓人,怎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來廣州究竟幹了一些什麼?此時,就見奕山拿出自命不凡的樣子,裝腔作勢地說道:“本大臣自幼苦讀兵書,深知兵法要領。今率師南來,意在必勝。只要我略施小計,就能挫其威而滅其風,大獲全勝。”眾人聽了,不由一笑,心裡說:你奕山懂個什麼?你只懂怎麼活得痛快!在大家面前,還裝什麼大瓣蒜!
奕山正色喝道:“現在聽本大臣的令!”眾人“譁”的一聲都站起身來,垂手侍立,等候調遣。只見奕山繃著臉,左右看看:“楊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