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部分(3 / 4)

做了一個真正的小保姆。

“無論是寒冬、酷夏,還是颳風下雨,我都得抱著妹妹在院裡或街上玩耍。她披著鬥蓬,戴著皮帽,而我穿著姑姑的一雙舊鞋,光著一雙凍得皴裂的小手,在寒風裡打哆嗦。如果是雨雪天氣,那對我這個醜小鴨就更加殘酷:我得一隻手抱妹妹,一隻手撐傘,累得我兩臂紅腫痠疼,躺下睡覺都不知往哪擱才好。”柳溪回憶說,“我是家裡起床最早的一個。每天一大早就被繼母的吼聲、斥責聲喊起。我睡眼惺忪,懵懵懂懂起床之後,便像開了發條的機器人那樣,做起每天刻板的工作——掃地、倒尿盆兒、生爐子、買早點,最後抱孩子。”

她的繼母一共生了六了女兒,幾乎都是她抱大的。如果她們生病,她得日夜值班抱她們,有一個妹妹竟是安靜地死在她的懷抱裡。那時的柳溪並不懂得死亡的意義,她羨慕死去的妹妹,希望自己也能在長眠中死去,這樣可以把覺睡夠,不再被命令去撿煤核,不再到垃圾箱裡刨食德州的枕頭西瓜的瓜皮,好擺脫飢餓魔鬼般瘋狂的追逐,不再挨打受罵,不再幹難以承受的繁重雜活,永遠告別人間的苦難。不過,這只是她幼小心靈裡最早萌生的一個幼稚的幻想。非但不能如“願”,從八歲開始,柳溪還做了“一僕二主”式的小使女。除了在家裡帶妹妹、幹活之外,還給一家山東來的地主董家當小丫環。她每天也是給董家抱孩子,只是在董家的小少爺哭鬧得哄不下的時候,她得按照董太太的吩咐,趴在地上讓那少爺當馬騎,用柳枝、藤條披頭蓋臉地抽打,直到他破啼為笑為止。之後,她躲在牆角,摸著臉上浸血的印子,偷偷地哭泣。董太太愛打麻將牌,經常玩到深夜,她的任務是坐在走廊的石階上隨時等待主人的使喚:跑街買菸、水果和夜宵。這是她最害怕的苦差,因為她要壯著膽子,戰慄地穿過好幾條惡狗狂吠的衚衕,還要遇上穿著黑色夜行服的更夫。雖然董家可怕,但她卻寧肯留在那裡,而不願再過一掛腸子閒著半掛的受氣捱餓的日子…一不願看見繼母每日飄忽在她的筷子與飯碗之間的陰森可怖的目光,不願聽那凶煞惡神的斥責與咒罵。

在妹妹上小學的時候,柳溪說她的任務是充當“光榮的扈從”。每天早晨,她拉著妹妹的手,替妹妹挎著書包,小心翼翼地橫穿馬路,平安地把妹妹送到學校,看著她像小鳥一樣唱著叫著飛進校門,飛上游藝場,去溜滑梯,軋蹺板,登遊船,打鞦韆,她是那樣快樂!柳溪說:“當時,我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這樣幸福的兒童生活為什麼沒有我的份?!不但如此,除了飢餓折磨我之外,還要經常被打得皮開肉綻,瘦削的小屁股蛋上,總是被笤帚疙瘩和藤拍子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學習,這種權力應該屬於每一個人。但是,人,生而不平等不自由,卻是一個幾乎無法扭轉的事實。許多世紀以來,形形色色的革命家、理論家們,利用各種形式為之鬥爭,雖然時代不同國家不同情況有所不同,但基本事實仍是一個嚴酷的存在。年幼的柳溪渴盼著讀書,她羨慕妹妹,甚至嫉妒妹妹!但她對知識的追求和獲取,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和進行的。那時有一種專門租賃小人兒書的車,每天下午四點,就搖著鈴走街串巷,於是成群的孩子們一擁而上,這其中就有拿著兩個銅元替董太太租書的柳溪。對於柳溪來說,許多回憶都是痛苦的,而說到租書,她臉上卻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愉快情緒:“那時我迷戀著武俠和得道成仙的小人兒書,所以我也就以我的愛好替董太太租書。當然我不僅坐在車旁以先睹為快,而且半小時之後,我還能看完我和小朋友們交換的小書,然後飛奔著跑進主人的房裡……這些小人兒書,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三俠劍》、《火燒紅蓮寺》、《七俠五義》、《西遊記》等等月附我不僅迷戀著上花果山去吃桃,而且還迷戀著到崑崙山去成仙;我想,那一切該是多麼美好啊!那樣,我再也不受繼母打罵、申斥,再也不去跑街伺候主人,我可以吃仙丹、仙果,睡在高山密林之中,再也不在人間受氣了。”

這些小人兒書中,成道成仙、殺富濟貧的思想和描寫,是人們近於虛妄的理想、不滿現實的反映。這種正義之氣、英雄之舉是極易為人所接受的。童蒙時期的柳溪,這些曾是她的精神支柱。因此,她曾和衚衕裡的小朋友討論、商量過如何尋找崑崙山的問題,但都因那些孩子不願離開親愛的父母、溫暖的家庭而作罷。

柳溪的童年,雖然像一個受氣筒,但她的性格,卻不是怯懦的膽小鬼。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我性格中的一個重要方面是——為了新奇而冒險。”她只要稍一有空,就組織一幫小朋友,玩那種佔山為王的遊戲。自然,她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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