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追上等候在街口的根來,兩人騎上車子一起往太平莊走。
田野上有一撥撥勞作的農民,鄉間路上有些冷清。螞蚱在草叢中跳來跳去,一對蝴蝶圍著路邊的野花翩翩起舞,雲雀在空中賣弄起清脆的歌喉。
根來有些得意地問秀竹:“咱們這出戏演得怎麼樣?”秀竹滿意地說:“演得很不錯,真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根來說:“這都是讓形勢給逼的。”秀竹說:“秀忠入上黨,以後升了官,興許咱們都能沾上光。”根來說:“從來沒想過要沾他的光,只要不落他一輩子的埋怨,我當姐夫的也就知足了。”秀竹說:“咱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他還埋怨咱什麼?”根來說:“不埋怨就好。”秀竹說:“秀忠入上黨,等到咱們復婚的那天,一定讓他請請你。”根來說:“算了吧!只要秀忠混好了,我這當姐夫的臉上也有光彩,比吃了喝了都還高興。”
秀竹稱讚道:“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
根來學著秀竹辦離婚手續時的樣子和腔調說:“他脾氣越來越壞,前些天竟敢動手打了我。我這貧下中農,受別人的欺負行,不能受富農的欺負……”秀竹笑著朝根來的車子前軲轆撞去:“讓你壞。”兩輛車子都倒了,秀竹和根來“咯咯咯”地笑起來。
根來給秀竹扶起車子說:“咱們別騎了,推著走吧!”
天是那樣的藍,陽光是那樣的明媚,樹木茂盛起來,麥子秀齊了穗,白地種出大田莊稼,一群綿羊在溝坡上吃草,到處充滿著勃勃的生機。
秀竹和根來推著車子邊走邊聊。根來說:“你還記得嗎?結婚以前,咱們總是推著車子走,從沒騎上過,誰也不嫌累。從太平莊到你孃家十二里,咱們一走就是兩個多小時。”
根來的話勾起秀竹對過去生活的美好回憶,自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愛上了樸實、憨厚、有些靦腆的根來,定親以後,為了供秀忠上學,她不得不往後推遲婚期,那時,她最盼望著過年和過中秋節,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與根來見上面。根來頭一天把她從孃家接到沒過門的婆家,住上一宿,第二天再把她送回來。在孃家也好,在未過門的婆家也好,人們不是來看沒過門的新姑爺,就是來看沒過門的新媳婦,兩人很難單獨在一起。只有在接或送她的路上,兩人才能盡情地享受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秀竹臉上掛著甜蜜的微笑,似乎又讓她回到定親後到結婚時的時光。她對根來說:“記得。有一次咱們從後半晌開始走,到了俺們村,天黑得快看不見人了,急得媽跑到村口望我兩趟。”根來望了一眼天空中一對歡快的雲雀說:“人們都說,兩口子結婚前,總是甜甜蜜蜜,等結了婚,就開始譏吵格鬥,可直到現在,咱們還不知譏吵格鬥是怎麼回事。”秀竹說:“兩口子整天在一起,要是三六九地抬槓拌嘴,那簡直太沒意思了。兩人能走到一起,就是緣分,有了這個緣分,就該好好地去珍惜。”
根來看著秀竹桃花一樣的笑臉說:“是該好好珍惜,可分開的這一段時間裡,我想你了,你說我該怎樣珍惜?”秀竹的臉騰地紅了,問:“你是說的幹那事?”根來一臉的壞笑:“依我說呀!最多隔七天,一擦黑你就在村口等我,我用車子馱你回家,咱倆熱乎一宿,第二天起一個大早,我再把你送回去,叫做每週一歌(擱)。”
富農的兒女們 第十四章(5)
秀竹假裝生氣地去追打根來:“你壞,你壞。”根來推著車子躲閃著說:“秀竹,不鬧了,不鬧了。”秀竹推著車子緊走幾步,追上根來說:“不跟你鬧了,咱們說正經的,根來,為了秀忠,只能委屈你一段時間。你剛才說的辦法不行,讓人發現,就知道咱們離婚有假了。還是等秀忠入上黨,咱們復了婚,我一宿也不離開你。”
根來點點頭說:“行,只能讓我的老二受一段委屈了。”
太陽移到正南偏東的方向,已是傍晌午時分了。秀竹和根來過了宋村,踏上太平莊的地界,地裡幹活的開始收工了。
根來站下來說:“咱們分開走吧,讓村人看見不好,要裝成真離了婚的樣子。”秀竹說:“那你先走。”根來騎上車子提前走了一步。
村莊的上空冒起嫋嫋的炊煙,街上比整工夫顯得熱鬧。秀竹走在街上,有人向她打招呼,但不像以前似的喊她“根來家裡的”,而是喊她“虎子他媽”,有的人用蔑視的目光看她,她跟人說話人家都待答不理的。看來淳樸的鄉親們都知道她離婚了,認為她是一個典型的勢利小人,才對她這種態度的。
根來在另一條路上先回到家,說秀竹也回來了。家人聽了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