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丞開了門讓她進去,在關上門之際,他曖昧地對她說:
“你們慢慢聊吧……”然後沉重的鐵門便砰的一聲關上了。
馮迦陵轉身,一看見康王被囚禁在裡面,神容憔悴、衣衫破爛。他正合眼歇息,方才獄丞的出現似乎並未驚動他。
她緩緩地走向前去,蹲在牢門面前,輕聲喚著他的名:
“子推,我來看你了!”
康王緩緩睜開眼,看見來人是她,眼中多了一絲光芒。
“你沒事了麼?傷勢復原得如何了?”
“好得差不多了,多虧了你!”馮迦陵含淚帶笑地點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康王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馮迦陵臉色一凝,激動地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把我送回城裡!?你知道這一被捕的後果會是如何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那我又何嘗願意看你為了救我而含冤受苦?”
康王伸出手撫摸她的臉。“你還活著,真好!”
他粗糙的掌心摩掌著她,刺痛了她的心,令她淚眼迷濛。
“你真傻!”她覆住他的手。
好久一段時間,他們彼此凝視,沒有任何言語。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坦白相望,其中再無任何屏障。
她伸出雙手輕捧康王瘦削的臉龐,愛憐地輕撫著他的眼耳鼻唇,彷彿這樣就可以彌補自己多日來的懸念。
他拉過她的頭,以自己的額頭輕輕靠著她的。
他的氣息溫熱依舊,卻比過往更令她心悸。然後她感覺這些日子來,她心裡被捆綁住的情感得到了釋放。
那一刻,她確認自己愛上他了!
馮迦陵張開眼,笑著說:“你身上好臭!”
康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竟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
他瞠目結舌的樣子更讓馮迦陵爆笑出來。
緊接著康王也笑了,笑得肚子痛,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於是在陰冷潮溼的地牢中,竟迴盪著清朗的笑聲和銀鈴般的笑聲。
“拜託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啊,這裡可是地牢!你以為是我那王爺府麼!還奢望能每天沐浴薰香麼?”
馮迦陵還在笑,她皺皺鼻頭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忍不住嘛,”
“有沒有帶吃的來啊?這裡的飯菜簡直跟豬食差不多,吃得我嘔死了……”
她連忙把身後的竹籃拿過來,並且將廚房精心調製的菜餚一一遞過去。
“哪!你吃吃看習不習慣,這是我們府上的家常菜。”
她為他盛了飯菜遞過去,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心裡才覺得安慰。
“哪!我吃飽了!謝謝你。”他把空碗筷遞給她。
“難道你沒聽過‘大思不言謝’麼?等你出去之後,你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回報我!”她促狹說道。“是韓信‘一飯千金’的典故麼?”
漢朝開國功臣韓信年少時極為落魄,曾經有數日不自進食。後來有一個洗衣婦見他可憐,賞他飯吃,日後韓信功成名就之後,飲水思源,召來該婦人賞與千金。康王在此有些引喻失義,因為當時那個洗衣婦曾對韓信說:“我是因為可憐你才給你飯吃,並不期待你有任何報答。”
“我可沒這麼說,那是你說的……”馮迦陵笑道。
他也笑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玩命才把你送回來的。你昏過去以後,我又見到了馮聰。”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一直不露面?”
“原來他早就知道阿雪是達溪彥齊的人,所以一直在暗中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他鬧這一場‘失蹤記’也是為了要引蛇出洞……”
“不懂。”
“因為阿雪發現了他一直在監視她,所以變得很小心,而且這件事也被達溪彥齊知道了。馮聰故意失蹤便是為了要擾亂他們的心緒,並且令他們的行動化暗為明。”
“所以達溪彥齊才會直接去熙哥哥那邊要人?”
康王點點頭。
“他們都以為馮聰失蹤是為了去刺殺達溪彥齊,所以才會加強護戎中郎將府的戒備,反倒放鬆了對康王府的警戒之心,讓他能更順利地從阿雪的行動中打探到訊息。”
“這樣聽起來還是不對。你曾說過賀連姑娘從小就進宮,同你一起長大,她怎麼會是達溪彥齊的人呢?一個五歲大的小孩是不可能有能力當臥底的……”
“這個阿雪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