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王弟坐在一棵翠綠的大樹下,雙手抱膝,頭深深地埋進交疊的雙臂之中。
褐色的圓滾滾的小毛球繞著他轉著圈,發出低低的噗哩哩的叫聲,不時用自己毛絨絨的身體磨蹭著它的主人的手臂。
當怎麼都得不到回應的時候,栗子球也顯得無精打采起來。它垂頭喪氣地飄在一邊,一雙紫色的大眼睛就那樣可憐巴巴地瞅著不肯搭理它的主人。
遊戲保持這樣的姿態已經很長時間了,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
迪亞邦多眯著細長的眼看著遊戲,焦躁地按了按自己胸口的傷痕,那裡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
魔物的生命力是很強的,別說那一劍只是刺到了右胸,就算真的刺進了心臟,也沒有生命危險。
其實那個時候,他完全能夠用魔力將那個大神官撞開,而他卻故意讓那柄劍刺進他的身體。
反正就算刺到了對他來說也沒多大回事。
他就是故意要用這樣的事情來刺激遊戲,讓遊戲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的同時藉此狠狠羞辱那個滿腦子都是讓他噁心的想法的傢伙一次,報以前的仇。
現在明明是乘勝追擊將那個總是將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的傢伙擊潰的最好時機,可是迪亞邦多看著坐在那裡半晌沒有動靜的遊戲,眉皺得越來越厲害。
心頭明明燃著一股無名火,越燒越旺,他卻怎樣都無法衝著遊戲發洩出來。
他焦躁不已地一腳踢開身邊那塊一人多高的巨石,岩石轟隆轟隆地滾到了一邊,他幾步上前,抬腳直接就踢了遊戲幾下。
“噗哩!”
一旁飄著的栗子球發出憤怒的叫聲,卻在被迪亞冷冷瞥了一眼之後一縮,乖乖地趴在了遊戲的肩上不動了。
而一直安靜地坐著的遊戲被他踢得身子晃了一晃,終於有了反應。
烏黑的髮絲微微一動,埃及的王弟以遲鈍的動作緩慢地抬起頭來。
然後,目光定格在迪亞的胸口。
迪亞緊緊地皺著眉看著遊戲,遊戲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就像是剛睡醒一般的,幾分迷茫幾分恍惚。
遊戲突然伸出手,指尖按在他的胸口,輕輕摩挲了幾下。
迪亞詫異地看見遊戲突然露出開心的笑容。
“沒事就好……”
遊戲低聲說,縮回查探迪亞傷勢的手,眼底有著明顯鬆了口氣的神色。
迪亞站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想著以故意承受那一劍的方式向遊戲挑釁的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幼稚。
“因為多少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打擊沒有迪亞你想的那麼大。”
遊戲低聲說,“賽特就是那樣的人,他對我下手,想必自己也不會好過。”
發覺到迪亞詫異地看著自己的目光。遊戲再一次笑了笑,只是彎起的眼角透出幾分澀意。
“……我只是有些自我嫌惡而已。”
白髮的盜賊王的目光一凜,盯著遊戲的眼中滿是恨其不爭的憤憤之色,開口就想要狠狠斥責遊戲一通。
可是不等迪亞開口,遊戲就再一次低下頭去。
按在膝上的手縮緊了一些,他蜷縮著身體,以一種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自從做出那樣的決定,我一直有一種自我的滿足感。”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在認命的同時,也在無法抑制的自我膨脹。”
“就算一開始並不是為了所謂的埃及,就算嘴裡不說,潛意識裡我仍舊覺得我為了埃及做出了犧牲而自我感覺偉大——”
話說到半截突兀地截住,遊戲的手指扣緊了自己的膝蓋,他的肩緊繃得厲害。
“我終於還是暴露了我真正的想法。”
“我沒有那麼偉大,我不想做英雄,我什麼都不想要。”
一字一句,重如千鈞。
“我不想死。”
他說,“就算知道我活著會給王兄他們帶來多大的困擾,甚至會讓整個埃及都……”
遊戲抬起頭睜著眼看著迪亞。
所謂的不在乎只是虛偽的自我滿足,事到臨頭,他還是反射性地想要保護自己。
他依然是當初那個害怕死亡的膽小鬼。
他說,“我不想死。”
他還記得當初,刺穿他心臟的那一劍滲透骨髓的冰冷。
那個時候,他張著嘴,撕裂身體的劇痛讓他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黑暗吞噬殆盡幾乎要被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