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處,既沒有濺溼衣物也沒有沾溼頭髮,清涼的泉水帶走他面板上的熱度和灰塵,讓他舒服了許多。
突然間,一大捧清水劈頭蓋臉而來,將賽特整個上半身澆了個透溼。
隨之響起的少年嘿嘿的笑聲讓一貫注重儀態威嚴的大神官勃然大怒地回過頭去。
“放肆的——”
一聲怒斥吐出半截便戛然而止。
賽特張著嘴,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錯愕地睜大的天青色瞳孔之中,清晰地倒映著少年那張熟悉而稚嫩的面容。
“……王……弟?”
少年紫羅蘭色的瞳孔彎成月牙的弧度瞅著他,純金色的髮絲落在白色的頰上,讓那張稚嫩的臉越發顯得明亮的幾分。
分別拿著一個空蕩蕩的水碗的雙手還保持著朝他潑過來的姿勢,碗的邊緣還有一滴滴的水滴下去。
明亮得看不見絲毫陰晦的笑臉,帶幾分熟悉的總是讓他覺得惱怒的無所謂和放肆的神色。
那一瞬,賽特如身墜夢境。
他幾乎以為,那一夜的慘烈,邪神的出現,都僅僅只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夢醒了。
王弟還是以前的王弟,一切都沒有改變。
“用來障眼的魔法而已。”
隨意扔掉水碗,抬手指著自己的臉的王弟的聲音將他再一次拉回現實。
賽特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睜著眼,看著那潑了他一身水的王弟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王兄你做的那件事。”
“……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說出來。”
賽特咬牙,目光一眨不眨,執拗地和王弟對視。
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一陣刺痛。
鬆開咬緊的牙,他的唇卻又抿緊成了薄薄的一片,臉色更是顯得倔強固執。
遊戲後退一步,他卻絲毫不讓人鬆氣地向前迫近一步,彷彿威逼一般。
“王弟,為埃及奉獻身體和靈魂是你身為王族應盡的義務!”
火辣辣的陽光照下來,讓賽特迫近的姿態越發顯得咄咄逼人。
看著以逼人的神色迫近的賽特大神官,年少的王弟眨巴了一下紫羅蘭色的大眼睛。
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他對逼迫而來的大神官露出開心的笑容。
“我已經做過一次了。”
他說,彎彎笑眼,稚嫩面容越發可愛了幾分。
“身體也好,靈魂也好……”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指向賽特握著黃金權杖的右手的方向。
他說,“賽特,我已經為了埃及死過一次了。”
青瞳的大神官身體驀然一僵,右手上的黃金權杖被陽光照得滾燙刺痛了他的掌心。
他的唇動了一動,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看著王弟,深深地,幾分執拗,幾分茫然。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埃及的王弟再一次對大神官重複著這句話。
“這個身體,這個靈魂,我還存在於這裡,都不是你們給予我的東西。”
“所以,你也好,王兄也好,誰都沒有資格要求我再一次奉獻給埃及或是法老王什麼。”
他看著再也無法反駁出一句話的賽特,再一次對其微笑。
“賽特,我不會為埃及放棄生命。”
年少的王弟說,他轉過身,意圖離去。
年輕的大神官驀然睜大了眼,他下意識而又急切地向前追去,不顧一切地向即將離他而去的王弟伸出手去。
“王弟!你不能——”
賽特大神官的身體再一次僵在原地。
並非出於自我的意志,而是被迫。
纖細的白色手指點在賽特的額上,鎖住了他所有的行動。
王弟的腳一點點地離開了翠綠的草地,不知何時變回墨色的瞳孔有著最為清亮而又深徹的色調。
環繞在王弟周身的微小氣流掀起白色頰邊純金色的髮絲,讓柔軟的白色亞麻布的衣服拂動不休。
那小小的流轉不休的氣流讓年少王弟的身體一點點浮起來,離開了腳下的大地。
“別惹火我,賽特。”
埃及的王弟說,輕描淡寫。
白色的指尖輕輕地點在賽特的眉心上。
“我現在只要一根指頭,就可以要了你的命